第一百五十二章 疏離(2 / 2)

一路上,冷秋月總覺得心裏忐忑不安,總覺得有一種風雨欲來風滿樓的壓抑感。雖然明明知道生活很平靜,什麼都不會發生,她卻不能阻止自己胡思亂想。

然而知道她跟著那丫鬟走到南宮珊所住的房間時,冷秋月才發現,原來有些時候,胡思亂想並不止是胡思亂想。以為不會發生的事情,也不是真的不會發生的。

南宮珊屋中的窗子並沒有關嚴,雖然隻留著一道縫隙,卻也足夠冷秋月一回眼,從那縫隙裏看見屋中相擁著的兩人。

而那男子身上穿的衣裳,是她親手做的。黑衫,上麵用金色的線繡了梨花的紋路,並不清晰,隻能隱隱約約的看到黑衣上麵金色的暗紋。而那女子,自然不需多說。

冷秋月知道自己其實應該相信南宮流商,相信他也許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她看到的這一切,也許隻是一個巧合罷了,都是巧合。可是她卻無法用這樣的理由來說服自己。什麼樣的巧合,能讓一向討厭被女人碰觸的南宮流商也伸手回抱住南宮珊?除非他心甘情願,以他的武功,天下有幾個人能夠製得住他?

那個丫鬟將冷秋月帶過來便徑自離去了,因此回廊中隻有冷秋月一個人。隻一眼的光景,她卻覺得長的如同一生一世。長的讓她覺得,這一瞬,大約永遠永遠也不能夠再過去了。有些事情有些感覺,有些深信不疑,大約都要從此終結。

感情這種東西,很堅固,卻也很脆弱。

如果有人對冷秋月說,你要是不離開南宮流商,那我就殺了你。那麼冷秋月一定會哪怕死也緊緊地抱著南宮流商不鬆開手。可是哪怕隻是一點點背叛的苗頭,她卻已經受不了了。因為太在乎,太害怕失去,所以她甚至沒有勇氣去推開門,問問南宮流商這樣做的原因。

她不敢。

哪怕心裏一片冰冷,她卻不敢推開這扇隔開了她與南宮流商的門,一問究竟。

如果不是發生在今天,如果那個人不是南宮珊,大約冷秋月都會比現在更勇敢,更敢於麵對,也許她就不會像現在一樣,靠在牆上捂著嘴默默流淚。牆裏是他擁抱著南宮珊的一室溫馨,牆外是她用眼淚打濕了地麵。

她能夠想起來的,隻有昨天南宮流商說的話,隻有他與南宮珊的出生入死,隻有南宮珊拚死救他了一命時候他的悲愴與感動,隻有南宮家祖墳內,南宮珊的衣冠塚。

那一刻,冷秋月突然覺得,也許她從來都沒有走近過南宮流商。

冷秋月步履蹣跚的回了房間,屋中的南宮流商卻全然不知,不過一瞬間,他和冷秋月之間就有了深深的鴻溝。

“南宮公子,你在想什麼?”南宮珊擦汗眼淚,溫溫柔柔的開口問道。

南宮流商搖了搖頭:“對不住,南宮姑娘,我虧欠你太多了。”他萬萬沒有想到,當初為了救他,南宮珊竟然發生了那種事情……也因此,剛才南宮珊哭著撲進他懷裏的時候,他卻沒能伸手推開她。作為一個女子,那個時候她一定是生不如死吧……

“反正我也不記得了。”南宮珊深吸了一口氣,看似漫不在意,可是她水眸中顯而易見的傷痛明顯指責著她的口不對心。

南宮流商自然不會忽視。

“南宮姑娘,救命之恩,南宮某實在是無以為報。往後南宮姑娘若是有什麼事情,但凡是南宮某能夠做到的,絕不推辭。”南宮流商想了想,又從身上取下了一枚玉佩交給他:“若是尋不到我,你拿著這枚玉佩去趙柳趙大人府上也是一樣,他定會竭力幫你。”

然而南宮珊卻拒絕了:“南宮公子,我不能要。當初救你,就從來不是為了圖什麼回報,而且事已至此,且不說過去的事情我都已經忘記,再多的傷痛也痊愈了,便是還記得,我也絕不會後悔當日救了南宮公子。我隻是救了一個人,南宮公子救得卻是黎民蒼生。”

南宮流商卻徑自將玉佩塞到了她手裏:“我知道現在做什麼都是徒勞,絲毫不能抹去南宮姑娘受過的那些傷。我也不敢說什麼報恩,純粹是在南宮某能力之內做些補償罷了,還請南宮姑娘切莫推辭。”說完之後,他看了看外邊的天色:“這個時辰冷秋月該起來了,我得回去了,不然她早上起來看不見我會擔心。”

等到南宮流商離去之後,南宮珊看著手中的玉佩,想起剛才外邊的腳步聲,嘴角勾出一抹得意。

感情這種東西,最難保持,卻最易打碎。不需要什麼天下與卿的選擇,也不需要多大的艱難坎坷,隻需要一個小小的誤會,就能徹底摧毀。因為感情之中,絕對的信任,是很難存在的,就算暫時能夠相信,卻也抵不過一個又一個的小誤會。

那些看起來不算什麼的小細節,卻最能夠一點一點的侵蝕原本看來堅不可摧的感情。

比如南宮流商身上散不去的胭脂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