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再發生事情就比較模式化了,先是三個行凶者在正義圍觀群眾的攻擊之下慌忙落跑,接著警笛大作,一輛救護車在我身邊停下,車裏匆忙跑出了幾個人,七手八腳地把我抬進救護車,忱也寸步不離地跟在我身旁,已是哭成了淚人。
在車上的我被施以各種各樣的急救,均無效,為何?因為真正的我,或者說我的靈魂正漂浮在車廂中,呆呆地注視著他們的忙碌!
忱的目光,一刻都沒有離開過我的身體,她就像一隻迷途的小鹿,瑟瑟發抖,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除了哭泣也不知道該做何事。
一個護士打扮的人見狀坐到她身旁,愛憐地攬著她的肩膀,柔聲安慰著。我很懷疑忱是否聽見了她的話,因為忱的眼中沒有了往日的神采,隻有一道昏暗而木訥的光,照在了滿是血汙的我的臉上。
眼淚順著我的臉頰滑落,但我完全感覺不到,伸出手,想最後一次輕撫忱的臉龐,可卻隻看到那泛著微弱藍光的手斜斜穿過忱的臉,無力地垂在了自己的身旁。
車廂中隻能聽到那個護士柔和的勸慰聲,我望向依舊癡癡看著自己的忱,百感交集,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
陰陽永隔,這是愛情所遇到的最無奈也最殘酷的難題。因為在這道題上,沒有答案。我不知道車開了多久,我也不知道自己呆呆注視了多久已經陷入某種狀態的忱,但我清醒地意識到,自己的路已經到終點了,我與忱已是永訣。
看著憔悴不堪的忱,我用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呢喃著:“忱,若有來生,我還去圖書館等你。”可就在這一刻,難以置信的一幕發生了,一直注視著我的身體,整理著我的衣服的忱突然抬起頭來,她茫然地看著空中我漂浮的位置,目光渙散卻又帶著一絲生氣。
“我不要來生,我要你現在就回來!我也不要圖書館,我就要這裏!”忱的聲音微微顫抖,但是一字一句,絕無模糊。我愣住了,一直嚐試安慰忱的護士愣住了,同車廂裏的醫生更是一頭霧水。我看著忱,看著她那似乎在急切地搜尋著某個身影的目光,我歎了口氣,淚水再次決堤。
我狠下心,明知道忱無法看見我,卻仍舊自欺欺人地躲避著她殷切的目光,轉過身來,我盡量保持語速的平穩,說道:我走了。
“我等你!”幾乎在我話音剛落的一瞬間,忱便堅決地回答道。
我驀地看向忱,在她的眼中,那雙靈動的大眼睛裏,我隻看到了堅決和信任。
“好!我會回來的!”再沒一句廢話,我飄離了車廂,在我轉身的一刹那,我有種錯覺,忱笑了,那感覺是如此的溫暖,讓已經身為靈魂的我充滿了力量。
這是逆天改命的決定,沒聽說哪個人在失去了愛侶之後,還願意跟他的靈魂生活,所以,我要複活!重生都不再考慮之列。可我怎麼複活呢?其實我連死後該做什麼都不知道。漫無目的地漂浮在空中的我腦中一片混亂,隻有一個聲音清晰可辨,是忱的聲音,飄渺而空靈:“我要你回來!”
我不由自主地笑了出來,笑中帶淚,因為忱就是這樣的女孩子,看上去柔柔弱弱,但骨子裏卻倔強不已。正當我沉浸在生前某段美好的回憶中時,虛空中突然傳來了一陣悅耳的歌聲,也許歌聲一直都在,隻是我剛剛才注意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