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4章 柳暗花明(1)(1 / 3)

“右前方、百步之內。”一位黑衣黑袍、並以黑絲巾蒙著頭麵的媚雲教徒壓低聲音道。在他的掌中,亦有一枚小小的竹管,一根淡綠色的絲線從竹管裏透出,纏在他的右手腕,輕輕顫動著,一下下敲擊在他的脈門上。在竹管中,裝著另一隻百年暮蟬,這種奇特的生物能夠跨越空間用一種人耳聽不見的聲音與同類交流,也隻有精通蠱術的人才能從那絲線的顫動中辨別出它所尋找同類的方位。

陸文定翻身下馬,低低歎了一口氣,然後在那黑衣人耳邊低低說了一句話:“你放心去吧,我會照顧好你的家人。”

這個黑衣人是媚雲教中專職修煉蠱術的“惑心堂”長老,盡管他並不知道教主的真正目的,但以他精修各類蠱術二十餘年的敏感,早已暗暗覺察到此行之後自己將被滅口的下場。不過他依然毫不猶豫地接受了這個任務,並不是每個媚雲教徒都甘心為教主而死,可凡是長時間接觸蠱術的人,都會對生命有一種通透的徹悟。

——連一隻小小的蟲子都可以隨意控製人類的生老病死、喜怒哀樂,何況是冥冥之中俯瞰芸芸眾生的命運之神?

所以,黑衣人就隻是淡然點了點頭,盤膝坐在一棵大樹下,袍袖輕揚,隨即身體輕輕一震,就此不動。如果有人解開他的黑衣,將會看見一道肉眼難察的墨線由他的肚臍處呈圓圈狀往四周發散,最終直抵心髒。

化名盧居蒼的魯子洋與馮破天將四匹快馬拴在樹上,然後一左一右護在陸文定身旁,等他下令。他們有備而來,馬蹄上早已包裹厚厚的軟布,口中銜枚,一切都在悄然無息中進行著。

陸文定卻定在原地,凝視著濃稠如墨的黑夜,目光閃動,良久沒有發聲。刹那間,他想起了許驚弦擲地有聲的話語:“你年長我十餘歲,當我小的時候一定抱過我,哄過我,就算你不念舊情,執意要殺我,我也隻會束手待斃,絕不會朝唯一還活著的親人出手。”

幾個場景在陸文定腦海中來回閃現著:威嚴的伯父對他的教誨、美麗的堂嬸對他的疼惜、十幾歲的他抱著那個才出生不久的孩子,一麵搖著一串小鈴鐺逗他開懷……

馮破天神情複雜,幾度欲言又止,他也想到了四年前在清水小鎮初遇的那個聰明可愛的孩子。但他知道,自己在媚雲教中的地位已是大不如前,以往一意支持陸文淵的行為早已惹來陸文定的猜忌,要想保住赤蛇右使的位置,最好還是不要多管陸文定的“家事”……

唯有魯子洋麵色如常,低聲提醒道:“教主快下令吧,遲恐有變。”

陸文定一咬牙,頗艱難地從唇中擠出兩個字:“行動!”

三人借著密林遮住身形,往右前方掩去。然而走了足足百步,卻根本未發現任何蹤跡。

魯子洋疑惑道:“盛長老會不會明知必死,所以給了我們錯誤的情報?”盛長老便是那位借百年暮蟬探查許驚弦方位的黑衣人。

馮破天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不陰不陽地道:“盧左使畢竟才來本教不久,無法體會本教教徒對教主的赤誠之心。”

陸文定一肚子氣亦無可宣泄,沉聲道:“盛長老為本教捐軀,我不要聽到任何人對他有不恭言語。”他性情陰沉,早知魯子洋有丁先生做後台,平時對他十分客氣,極難有這等重話。

魯子洋不願當麵頂撞教主,暗自冷笑,眼望處驀然一怔,失聲道:“不好,我們恐怕中計了。”

陸文定與馮破天詢聲望去,但見前方幾步大樹的枝丫上懸掛著一支竹管,正是馮破天當日交給許驚弦之物。

三人暗自集氣戒備,然而等了良久,周圍依舊一片沉寂,並無動靜。

陸文定取下竹管,依然能感覺到管中的百年暮蟬不安地震顫著,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發現。

忽聽來路方向馬兒長嘶,三人互望一眼,心知不妙,急急趕回,卻見原先拴在樹上的四匹馬兒皆不翼而飛,唯有那盛長老的屍身依舊靠坐在大樹下。

馮破天暗舒一口氣,喃喃道:“這是調虎離山之計,看樣子我們的計劃已被他識破了,恐怕早就騎著馬兒跑遠了。”

魯子洋四處搜尋一番,卻無收獲,寒聲發話道:“當初馮右使可是信誓旦旦,說此蠱神不知鬼不覺,絕對不會出差錯,如今又怎麼說?”

陸文定輕咳一聲:“罷了,那小子機靈得緊,此事怪不得馮右使。”事實上如今不必再與堂弟兵刃相見,他亦覺心頭輕鬆。

魯子洋仍是不依不饒:“陸教主曾在丁先生麵前立過軍令狀,務必要置那小子於死地。現在如何交差?”

陸文定眼中閃過一絲怒氣:“泰親王一死,十幾萬大軍皆成烏合之眾,不日將散,誰還顧得上什麼軍令狀?何況丁先生與龍堡主負責截殺明將軍,一旦放虎歸山,擒天堡的麻煩可比媚雲教大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