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策馬狂奔著。
他的鎧甲鋥亮,與戰馬的罩袍和蹄鐵一起碰撞發出金屬的脆響。
一頭黑發迎風飄揚,此時頭盔被放在腰間,而長劍的劍柄則若隱若現。
穿越在這個世界,滿是黑死病的肆虐和女巫的狂亂,醉飲的人類因為信仰的動搖而迷茫,戰爭不再是因為神的名義,而以著王與領主的名字互相殘殺著。
前世的記憶幾乎微不可查,可是他知道這個中世紀的最末,快要結束後步入黎明般文藝複興的時代,正是黎明前最黑暗,最為動亂也是歐洲最為可悲的時代。
教宗國分裂,三位教宗共同斥責對方為異端,而整個法國,處在英國人的鐵蹄肆虐之下。
在那一場著名的慘敗之後,波西米亞國王,安茹公爵,連同好幾位基督世界最有權勢的君主一起倒在泥濘的土地上,倒在英國人的刀下,騎士被步兵羞辱了,而曾被教宗命定為神之選民的法蘭西人和世界上最虔誠與榮耀之國王,法蘭克人之王也隨之抬不起頭,王權搖搖欲墜,而此時,沉寂了上百年之久的女巫們不但明火執仗飛翔於天空,往來於世俗,更是介入了諸侯的戰爭,被教會製定的秩序蕩然無存,黑暗籠罩,疾病橫行,盜竊和亂匪比比皆是。
富饒的法蘭西,那被查理曼大帝所讚譽的土地,現今毫無人煙,美麗的青山與綠水,塞納河畔的商船隻剩下孤零零的礁石,烏鴉悲鳴著,本該是村落的土地不是殘破的城堡便是那斷肢和屍體。
克洛泰爾不禁歎了口氣。
他的身份,不但是一名騎士,還是受封於塞浦路斯聖母瑪利亞騎士團和塞浦路斯國王西呂尼昂家族的封臣,擁有捍衛那已然陷落於薩拉森人之手的聖地的武裝,魯昂伯爵紀堯姆之次子。
在他的父親紀堯姆發誓效忠被擁立的主君夏爾之後,惱羞成怒的英國人便瘋狂般的侵入了這片緊靠著諾曼底的領地,據說他的兄長便是被長弓所射穿,與國王的直屬騎士一起倒在海對岸同宗的十字旗幟之下。
不顧他已經發誓披袍的身份,紀堯姆伯爵將他,這一唯一血脈克洛泰爾召回。
恐怕是要將自己冊封為伯爵繼承人吧。
克洛泰爾無奈的冷笑著。
畢竟,將自己剝奪世俗身份和娶妻權利,披上紅十字袍服送入塞浦路斯的,也正是這位國王的重臣,紀堯姆伯爵啊。
他搖了搖頭,拍了拍坐騎的腦袋,得到一聲嘶吼。
這匹從阿拉伯帶來的雄峻戰馬,似乎也不適應潮濕的法蘭西氣候,極力奔馳,仿佛如此便能回到家鄉巴勒斯坦一般。
“咦?”
這片土地與其說是不屬於這個時代的安詳,倒不如說真是這片安詳才顯得離奇。
這裏已經是諾曼底公國的領土了吧?再向前便是魯昂的采邑,說不定這個村子已經是魯昂伯爵的領土。
可是處於和法蘭西交戰的前線而言,這片平靜和安詳也實在是太過於不合常理。
人民飽足的臉上洋溢著笑容,拍著肚皮的孩子打嗝後興奮的和同伴打鬧在一起。
依舊是黃土的道路和簡陋的籬笆,更別提能夠阻擋盜匪的武裝了。
能夠如此平靜和飽足,幸福而又貧窮的生活下去,這裏是世外桃源嗎?
況且,黑死病造成的大規模死傷,也毫無蹤影,似乎被陽光眷顧了一半。
騎士有些疑惑的策馬走去。
路過的村民不但沒有看見貴族武裝的驚恐,反而平靜的點頭行禮。
他下了馬,將自己的罩衫脫下,連同頭盔一起掛在馬腹。
“這裏是哪位爵爺的領地。”
他的話語剛說出口,便被一陣嘈雜聲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