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君(九)(1 / 2)

“你怎麼會在這裏?!”她口氣很差,眼睛裏有著明顯的敵意,尤其見初染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怒氣更甚,“他是不會見你的,趁早死了這條心!——恬不知恥的掃把星!”

最後那句話極輕,但初染一字不拉地聽了進去,想她平日對水芙蓉也算諸多忍讓,可今日這話實在過分,莫非是欺她不善言語?!“我承認那日之事是因我而起,可夫人也不能將所有的過錯都歸咎於我一人!戰場受傷,本就不可避免,夫人也是同往,怎會如此大意令他孤身犯險?!我罪大惡極,夫人怕也難辭其咎吧?!”

初染此話句句在理,嗆得水芙蓉一時說不出話來。勸?!若真能勸,他又豈會發生這種意外?!孤軍深入乃兵家大忌,淺薄如她都知道這個道理,更別說是毓縭,可那個紅了眼的男人,終究頭也不回地去了。

以前他很冷漠,不愛說話也從來不笑,他說他是無心之人,故而沒有七情六欲。她曾想,那樣活著一定很無趣,所以每年生辰,她都會許同一個願望。後來,他的左胸果真開出了灼烈妖嬈的心形花火,隻是她,卻後悔了。因為那抹豔麗的紅色,顛覆了他平靜的全部。

“我一定上輩子欠了她,所以現在來償還。”視鬼神為無物的他,竟然說出這樣荒謬的話來,當真可笑,那個叫做風初染的女人,定是他命裏的劫難!

“你滾,你給我滾出去!”水芙蓉一時激動,伸手就要過去推她,豈料下一刻就被人扣住了臂腕,絲毫動彈不得。

“女人,毓縭沒有教過你,動手之前最好先掂量清楚輕重?——不是所有人你都惹的起。”慕容蕭一把甩開她的手,力道之大令她禁不住後退幾步。

很熟悉的臉,卻有著全然陌生的氣息,那雙獵豹一般眼睛,在陰影下射出迫人的利光,三分冰冷,三分邪氣。風燼?!搜尋著記憶裏男人的模樣,水芙蓉神情戒備,疑竇重重。

“我不姓風。”看出她所想,慕容蕭露出一貫溫雅的笑容。

“那你是誰?!”

“我嘛——”慕容蕭賣了個關子,一把將初染攬至身邊,爾後狹促地揚起了唇,“會是她將來的夫君。”得了嘴上便宜,他很快又識趣地閃過一旁,不出所料,那女子正抿唇氣惱地瞪著他。

“慕容蕭,你別得寸進尺。”

“可你剛才明明默認了。”慕容蕭不依,伸著指頭振振有詞,“人家喊你‘王妃’,你可是連個聲兒都沒支。喂,你怎麼可以耍賴?”他像個孩子似的強詞奪理,盡管個中緣由他倆都心知肚明。

唉......初染啞然失笑,水芙蓉更是一頭霧水。曦凰慕容氏,那個傳聞裏權傾朝野的靖寧王,居然是這般模樣:時而犀利如劍,時而溫柔如水,時而優雅如玉,時而爽朗如風,一分俊逸,二分高貴,三分驕傲,四分天宸帝氣。他與毓縭雖是截然相反的性情,但偏偏喜歡上了同一個女子,隻不過一個隱忍,一個霸道。

複而看了他們幾眼,水芙蓉轉身離去,陽光下孤獨而濃重的一抹豔色,忽地大笑出聲。濃蔭裏休憩的鳥雀因受驚撲棱棱地飛到了別處,偌大的殿宇,慢慢又安靜下來。慕容蕭嘟噥了幾句,重新坐回了原先的姿勢,百無聊賴地撥弄著已經空掉的茶碗。窗欞裏射進來的幾縷金光,萬分柔和地攏在他的側臉,於是,一半明亮,一半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