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都這麼晚了!”錢安娘一直盯著棋盤看,按照季墨教給她的方法從頭到尾將一局棋重新下了一遍,自我感覺精進不少,但是脖子似乎很酸。於是她轉動了一下脖子,順便看了一眼窗外,竟發現天已經全黑了,忍不住就低呼了聲。
她正待伸手去拍季墨,讓他趕快回宮去休息,誰知原本應該好好坐著的地方卻沒有了他的人影。她一邊起身一邊心想:莫非他什麼時候離開了,她卻不知道?
但是當她走進屋裏的時候,再度被嚇了一跳——季墨睡在她床上!
目瞪口呆之後,她慢慢冷靜下來,看著季墨疲憊的神情心裏有些不忍。都說皇帝好做,許多人爭得頭破血流也就為了這一天,但是他卻好辛苦。唉,看來做人真是難,因為不管做什麼都會有得有失,老天是公平的。
季墨側睡在床上,鼻子幾乎貼在絲被與枕頭之間,仿佛是聞著什麼味道才能安心入睡似的。事實上他也的確睡的很香,連平日裏極愛微蹙著的眉頭此刻也放開了,神情祥和寧靜,呼吸均勻。
錢安娘托腮看了他一會兒,心想可惜她一輩子就能愛上一個男人,不然季墨這麼優秀,隻要是女人都舍不得放手。他不自詡為皇帝的時候是很美的,如她當初所見到他時一樣,美的讓人心憐,讓人移不開眼。可一旦他自己給他冠上了其他的身份,或王或帝,那他就會變得冷峻一些,美也打了折扣。
突然窗子動了一下,她聽見了非常、非常、非常熟悉的聲音:“安娘小姐,安娘小姐?”聲音刻意壓低了,但是她還是能聽出那是路勝的聲音。她的天!
瞪大眼睛看了季墨好一會兒,她確認他沒被吵醒,然後趕緊放下了床幔,將床上的季墨遮了個嚴嚴實實。接著,她輕手輕腳跑到外邊一看,果然是路勝趁夜從窗子進了她的屋,她一出現便看見他眼裏亮起驚喜的光。
“噓……”她一把拉住他,扯著他到外屋坐下,然後示意他不要作聲。她到門口張望了下,見沒人注意這裏便關緊門,扣上了門閂。
再度轉過身,她走到路勝身邊坐下,極小聲極小聲地問道:“你怎麼會來這裏?”完蛋了,要是被路勝知道季墨此刻就睡在她床上,指不定路勝會怎麼想。她可不能讓他進裏頭去,也不能讓他吵醒季墨。
別說路勝會不會認為她不檢點或是不守婦道什麼的,就是路勝三更半夜闖入皇宮的事情,也夠季墨將路勝拉出去殺頭了!她現在能確定季墨不會對她動手,但是路勝……她還真沒有百分百把握敢這麼想,季墨他現在畢竟是皇帝了,不能以常人心思來猜測他的。
“衛聞派人來找過安娘小姐,我知道安娘小姐當日並沒有順利回到寧朝,所以我到處打探安娘小姐的下落,終於讓我打探到數日前安娘小姐那輛馬車似乎發生了什麼事。”路勝盯著她,感覺她消瘦了些,又繼續低聲說道:“之後我從雲皓口中得知安娘小姐無恙,我便懷疑安娘小姐是在皇宮裏。”
錢安娘翻了個白眼,她用腳指頭也想得到的,但是她問的是——“我問你怎麼會到皇宮裏來?你知不知道這是後宮?你知不知道,你深更半夜擅自闖入是殺頭的罪?”
路勝撇嘴道:“安娘小姐不也在這裏?”想想還真不是滋味兒,當初衛聞休了安娘小姐,他要是卑鄙點,安娘小姐也成了他的人了。那時候安娘小姐可是已經死心了呢,他現在都懷疑他若說出了口,她會答應。
不過她心裏還是沒有他,他也不願強迫她,日後她得知衛聞棄她的真相也照樣會傷心後悔。
隻是現在呢?皇上私藏住了安娘小姐,但安娘小姐看來並沒有什麼難過的,依舊還神采飛揚,而且……他低頭看著那明顯在學習中的棋子擺設,心中苦笑著想道:她還蠻愜意的。
“噓……”錢安娘示意他壓低聲音,又湊近他解釋道:“我是有苦衷的,總之皇上待我很好,他也沒有你所想的那種邪惡心思。等寧朝局勢穩定了,我自然可以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