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鐸朝繡榻之上兀自害羞的背影瞧了一眼,為著她的孩子心性好笑地搖了搖頭,這才轉過身去慢慢除去自己的外裳。
將自己的外裳自一旁的撐衣支架上掛好,他重新回到榻邊坐下,正欲上榻,一對擺設在床榻兩邊形狀頗為怪異的角架引起了他的注意。府裏並未見過這樣的架子,芮鐸知道這副必定也是她樓中搬來的。
角架是用上好的楠木所製,架高四尺有餘,分為上下兩層,隔板製成蘭花樣式,上層支起一截紅燭靜靜燃著,不時發出“劈啪”兩聲輕響;下層隔板的中央呈鏤空狀,其中各置一頂鎏金盤絲球鼎,鼎中有縷縷香煙溢散而出。
看著那副角架,芮鐸不禁眉眼彎彎,她那小腦袋瓜子裏倒是有不少新奇的小玩意兒。
思即月娥已被他遣去休息了,芮鐸隻好站起,準備親去熄滅那兩盞燭火。
“大人——”
糯糯的嗓音輕喚響起,芮鐸吹燭的動作一滯,抬眼便見床上的那個人兒不知何時已轉過身來,微撐著小半邊身子盈盈地望著他。
“怎麼了?”他問。
阿縷扁了扁嘴,杏眸裏帶著懇切的目光輕道:“別熄燈!?”
芮鐸微愣,看著她略帶委屈的模樣,揚唇一笑:“好。”
芮鐸在她的身邊躺下,床榻很寬,即使兩人平身躺著中間還隔著半臂長的距離。
相交於稚幼單純的她,他已接近而立之年,更遑論前世,他也曾娶妻,過了十多年相敬如賓的夫妻生活,對於男女□□他早就輕車駕熟,更是看得極其淡漠。可此時他瞧著身邊的小女子既羞澀又別扭的模樣,他竟也開始別扭起來。
芮鐸側過身來,視線一瞬不瞬地凝在她的臉上。
她的唇輕輕抿著,秀挺的鼻梁微微翕合,仿佛察覺到他的目光,她的視線左右輕晃,神情不自然地看著帳上的帷幔。
阿縷看不到他的表情,隻覺得他的目光帶著溫度,不一會兒就將她灼得全身發熱。
而他卻始終沒有任何動作,隻是看著她,仿佛永遠也看不夠。
他就沒有什麼要同她說麼,這般看著,阿縷覺得她渾身都開始僵硬起來。
或許他也再等她,她的眼睛微微一閉,腦中驀然想起她來府前喬娘教導她的一番羞人的話語。
——進了府,你就不再是不諳事世的小姑娘了,凡是要多長個心眼。
——和貴人相處,你也不能像在樓裏這般木訥,你得好好服侍他,讓他滿意,讓他喜歡你...
喬娘說道這裏,看她雙頰泛紅,腦袋似乎要低到肚子裏,心中一軟便要說不下去,可再一想那人的身份、地位,如果現在不同她說清楚、道明白,在那樣的地方生活,照她單純又天真的性格,以後還得吃大苦頭。
她隻得硬下心腸直白道。
——得讓他離不開你...
——就算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也要有那麼一瞬間讓他想起你,想起你的特別,如此你才算在他的心中有了位置。
——你在他的心中有了位置,在府裏才會有你的位置。
……
——他那樣的,什麼女人沒有見過,想要抓住他,你就得主動...
阿縷沒想過要抓住他,也不奢望自己一記孤女能夠在他的心中存有地位,她隻是覺得她現在應該做點什麼。
阿縷覺得喬娘的話還是有幾分道理的,他這樣的人,應當是不會向一個女人主動的吧,即使是那晚,他身中情毒,也是她先向他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