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娘回到武陽城時,夏靖和段梓易都還未離開。
若是一切順利,他們該能見著的,可偏偏這時夏薇大病一場,城主著緊她,幾乎夜夜宿在她身邊,這種情況下她不用開口都知道城主絕不會允她出門,她想著不過是受了寒,應該很快能好,哪想到這一病卻引發了大病。
這些年她壓抑得太厲害,一開始是為了女兒忍,後來是為了一雙兒女,她總是在想要如何保全他們,一切都以他們為先。
所以在城主麵前她用盡心機,成功讓城主將心留在她身上,間接的也讓兒子得到了父親的關心。
她知道隻有她得寵,章澤天才能心存忌憚,她那可憐的女兒日子才能好過些。
可忍了這麼多年,卻換來女兒的生死未知,一切的忍讓都沒了意義,恨意一朝暴發,飽受摧殘的身心終於撐不住了。
這些年她少有病痛,一個小小的風寒卻要了她半條命,****離不得湯藥不說,人更是瘦得脫了形,柔柔弱弱的模樣讓城主恨不得去替她病替她痛。
這一病就是兩個月,裏裏外外的消息便全斷了,靜一師太更不敢在這時候送信進去,給夏薇惹來麻煩。
而夏靖,除了探病,更是不再提有關秋兒的話題。
陰差陽錯之下,夏靖不但沒能見著汝娘,更在沒拿到那個地址的情況下便去了會亭城。
段梓易的人查到了城外村,打聽到馬車是往那個方向去的。
若是段梓易和他同行,以他的人手要將人找出來不難,可他在收到一封信後便不得不和夏靖分道揚鑣了。
夏靖想要在諾大個會亭城裏找出他一心躲起來的外甥女,談何容易,最後失望而歸連他自己都不覺得意外。
經過兩年的經營,書香齋還是那一個鋪麵,除了書架上更加充盈,原來空著的地方被書塞滿,裏裏外外的看著和兩年前並無區別。
這個淺巷卻是有些變化。
——從巷子進來的四個鋪麵全部由成衣鋪子變成了紙筆鋪子。
進巷來的馬車一日比一日多,卻極少有在他們店鋪前停留的,就算有,也是因為進錯了店。
要說生意,也不是沒有,可比起之前的成衣鋪子卻還是差了。
俗話說做生不如做熟,他們算是償出了個中滋味,要不是本錢都折進去了,他們真想做回他們的老本行。
也不是沒起過惡心,可那書香齋的主家卻是用得起奴隸的,平日裏進出的仆役也不少,看著就不是好惹的,他們要真去做些什麼,最後怕是不好過的還是他們。
除了詛咒幾句,他們無法可使,隻能看著那邊顧客盈門,他們四家卻門庭冷落。
要說之前四家還因為競爭關係冷淡,現在因著一個共同的敵人倒是親近許多,這,也算是意外的收獲?
可如果給他們選擇,他們寧願和那書香齋換一換。
被人當成敵人又如何?賺的銀子可是自己的。
夏含秋雖然從不露麵,那四家的心態卻全在掌握,她不高估誰,但也不會小看了誰,塔良的另一項職責便是提防那四家人使壞。
兩年下來,倒也沒見他們使出什麼幺蛾子來。
“墨香,店裏上新書了嗎?”兩年前最早來書香齋買書的小姑娘年長了兩歲,聲音還是嬌嬌俏俏的,從她掀起的帷帽一角可以看出來長相不差,甫一進店便迫不及待的問。
墨香利落的將新書從書架上拿了三本送到三人手裏,笑得恰到好處,因著識了字,開了眼界,遠沒有一般鋪子裏小二那般諂媚殷勤。
“今兒一早才從作坊送來的,三位小姐又是頭一個買到的客人,咱們主家有交待,頭一個客人隻需花一半銀子便成?”
居中的女子翻了翻書,帷帽下的臉不知道表情如何,聲音卻是愉悅的,“哦?隻能是頭一個?我們可有三個人,你打算便宜了誰?”
墨香裝作不經意的看了櫃台後的塔良一眼,笑道:“自然是三位小姐都有份,咱們書香齋這兩年沒少受三位小姐關照,就是送也是使得的,隻是小人不敢如此做,免得有人說小姐的難聽話。”
書香齋的一大特色就是四個小童皆能說會道,而且說的格外讓人心裏舒服,櫃台裏那個明明是個領頭的卻極少言語,四個小童應下來了的絕不會打折扣,時間長了,存心刁難的人反倒成了書香齋的常客。
“我從來就不怕別人說難聽話,墨香,今兒我就等著你送了。”
另外兩個小姑娘也湊過來,掀起帷帽一角,露出弧度優美的下巴,這會看來明顯是在笑著的,“還有我們哦。”
墨香看向塔良,塔良對他點頭,墨香鬆了口氣,笑得更真誠,“是,三位小姐都送。”
三人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