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見到之前的所有想像加起來也沒有親眼所見這般慘烈。
這正是在萬家村的村口,沒有什麼住戶,一株看著很有些年頭的大樹立在那裏經受著風吹雨打,可就是站在村頭,也能看到裏麵的情況有多糟糕。
他們都沒有想到,泥石流不止外麵阻斷了去路的這一處!
看著從山上奔流而下,到了村頭奔騰的勢頭已經緩下來的兩處泥石流,陳辰不由得快步往裏跑去。
“你是誰?”往裏走了沒多遠,陳辰就看到了人,一走近他還沒說話,對方就警惕的先行開口,手裏握著用來扒泥沙的農具用力握緊,一個不對就要掄起來打人。
陳辰露出笑臉,刻意讓自己看起來笑得像個溫和的老好人,“我來找個孩子,他叫章家寶,昨天下午進來的,你看到他了嗎?”
“是找小公子啊!”意外的,那男人放鬆了,在環境實在算不上好的地方露出純樸笑意,“小公子和村長領著大夥兒去東邊了,說是村子裏太危險,要趕緊給大夥兒找個能遮風擋雨的地方,免得……免得再有人被這泥沙給埋了。”
說到最後,大漢的臉上笑意已經不見了,強忍著悲意轉開頭去。
陳辰一直覺得,如果他不是無為道長的弟子,有些事已經成了他們的責任非得他們去完成,他一定會是見死不救的人。
所以對著這個明顯失去親人的漢子,他也沒有覺得多受觸動,連多追問一句都沒有,拱手道了聲謝便去了他所指的方向。
可是看著那麼個孩子披著簡單的雨具在雨裏奔波,已經開始不那麼清脆明亮的聲音偶有傳來,他覺得自己還真是冷漠的惹人生厭。
“辰哥?!”章家寶一個回頭,看到身後站著誰時歡快的叫出兩人私底下的稱呼,抹了把臉小跑過來,“你怎麼來了?路不是阻住了?”
“我想過來自然能過來,你姐姐擔心得不得了,要是不確定你沒事,她哪能安心。”
此時已是十月下旬,連日的雨下來,天氣已經很涼了,陳辰都覺得有些透心涼,看著家寶那簡單的雨具穿了和沒穿一樣,不由皺眉,“你出來時穿的不是這個吧?”
“姐姐哪會給我用這種。”章家寶摸了摸沒起多少作用的破舊蓑衣,“我那個給村長用著了,他年紀大,肩膀上又有舊疾,這雨裏來雨裏去的,用這東西哪能抗得住,我年輕,不怕。”
陳辰不置可否,看著圍著一處破破落落的宅子忙活的一群人問,“萬家村有多少人?”
“四百多口人。”章家寶順著他的視線也看過去,“不過昨天晚上死了三十五人,都是絕戶,之前我去數了數,萬家村現在有九處暴發了泥石流,有大有小,一半以上是在昨晚暴發的,那些人是在睡夢裏被活埋,偏偏這雨還不停,哪還有人敢再住在屋子裏,凡是靠山,看著危險的地方都沒人敢呆了,可萬家村就是依山而居,絕大多數的房子都是依山而建,就是擠到別人家裏去也擠不下,再者說也不見得真的就安全。”
“你打算怎麼做?”
章家寶被問得一愣,“這幾天姐姐一直在教我們幾個一些應急時能做的事,我都教給他們了,這宅子要修葺好是不易,可是這宅子建的位置卻是遠離其他住戶的,離大山也就遠一些,我問過村長,他說這宅子早年是住著一個青年男人,偶爾會有人過來看他,但大多時候都是他一人,隻得一隻惡狗陪伴,他性子孤僻,少有出門,從不與人打交道,後來他一走,這宅子也沒人敢占,現在空了有十年以上,那人再也沒回來過,現在情況緊急,隻能先用上這裏。”
陳辰並不打斷他的侃侃而談,末了卻不多作評論,將包裹遞給他,“基本都是杜仲練的藥,用油紙包嚴實了,你拿著,是留給自己用還是給別人都行,還有,需要什麼緊要的東西你告訴我,我讓外麵的人送來,太重的不行,外麵那條泥石流太大,扔不過來。”
章家寶大喜,“我去和村長商量商量。”
說完也不待陳辰說什麼,一陣風似的跑向那邊不時看過來的人,陳辰也懶得聽那些沒偷聽價值的話,左右望了望,從一處不高的地方攀上了山。
章家寶背對著他,並沒見著,反倒是萬家村的村長看到了,忙推了推他,邊扯著嗓子喊,“山裏去不得,危險!”
章家寶忙回頭,下意識的要跟著喊,可一想到辰哥的本事便又鎮定下來,安撫急得要跑出去的萬村長道:“您別擔心,辰哥本事很大,不會有事的,不是有人生病了嗎?辰哥帶來的這些應該都是與風寒相關的,您拿一部分去給人服下,另外,需要什麼東西也都記下來,村子外頭有人在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