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兵這日,會亭城沉默的詭異。
但是當府衙中門大開,以段柏瑜為首的一眾人從裏走出的消息傳出時,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在了主街兩旁。
馬蹄聲陣陣,沒人竊竊私語,隻是眼神沒有稍移。
主將太年輕了,雖說是皇子殿下,可他們依舊對以後充滿不安,怕打破眼下還算安穩的生活,也怕梁人身份再一次被剝除。
便是再奸滑的人心裏也在祈禱皇子殿下能大勝而歸。
城樓上,段梓易和夏含秋並肩而立,看著不遠處穿一身銀色盔甲的木清高居於馬上,手執長刀,本就高大的身材更顯魁梧。
“這麼短的時間內能將人操練成這般,木清確實是有些本事。”
“可時日畢竟還是短了些。”夏含秋難掩擔憂,冷兵器時代的戰爭就是靠人命堆出來的,沒人會出來說和平,誰贏了誰就有話語權,即便是勝利的那方,也不知會要付出多少代價。
段梓易沒有接話,兩人沉默的看著木清高聲訓話,看著那些出征的戰士士氣更盛,心下稍安。
馬蹄聲落入耳中,兩人也沒有回頭。
視線裏出現了一行人,領頭的是柏瑜,而他身邊不離的,是夏德和郭念安。
念兒才十五……夏含秋在心裏咬牙,從知道念兒隨行到今日早上,她都沒有說一句反對的話,就是娘,這幾日不知道哭了幾場,早上眼睛還紅腫著,也隻是囑咐他一定要平安歸來,這話,她對德表哥和柏瑜也說了。
她們母女,都是內裏剛強的人。
因為段柏瑜的要求,出征前並沒有做那些表麵功夫,說了一番勉勵的話後就下令拔營。
看念安總往身後城樓上看,段柏瑜最後也看了過去,隱約能看到那裏站著兩個人,除了皇叔和嬸嬸不做他想。
夏德打馬靠近,順著他們的視線看了一眼便抿嘴收回了視線,夏家的榮辱都係在他身上,他必須一步一步走穩,隻有他走穩了,有朝一日才能成為表妹的依仗。
“殿下,該走了。”
段柏瑜抓著韁繩的手緊了緊,夾了下馬腹走到念安身邊,“走吧,回來那日,嬸嬸也會在這裏迎接我們的。”
木清曾說郭念安天生是個當將軍的料,不是說他有多勇猛,而是他很敏銳,眼神敏銳,心也敏銳,所以他最早發現城樓上的身影,他更清楚,自今日起,他能粘在姐姐身邊的時間,會越來越少。
便是有朝一日殿下不再出征,他也必是要在戰場上搏出身的,他不能一輩子都靠著姐姐,他和三哥都不會。
靠自己得來的一切,才真正是他們的,而不是靠著那層關係得到一切,讓姐姐為他們遮風擋雨。
姐姐,等我回來!
直到長長的隊伍完全走出了視線,段梓易才側頭看向秋兒,“去府衙?”
“恩。”夏含秋閉了閉眼,率先轉身下樓,不讓人看到她眼裏的水光。
段梓易在心裏歎了口氣,緊緊跟上。
回到府衙,夏含秋在記事本上寫下一行字:五月十四,出兵八景城,念兒長大了。
身上壓著兩萬名將士的一應軍需,便是向來風風火火的朱佳蓮都沉穩了許多,其他人更不用多說,無不更多用心幾分,就怕有個什麼疏漏。
陳辰敲門進來時,夏含秋正對著大大的兩個馬場出神,事情說起來都容易,可要付諸行動卻往往難上加難。
就比如這馬場,地方是現成的,可問題是她對馬沒有多少認識,不知什麼品種的馬適合用於軍中,不知道尋個什麼門路去買進,這種時候,大量買進對方可能非但不會壓價,還會提價……
聽到敲門聲下意識抬頭,看到來人頓時鬆了眉頭,這事她不會別人會啊!
“這是在為什麼事犯難?”陳辰也不客氣,進來就自顧自的尋了個地兒坐了,左右環顧打量這地方,簡單卻不簡陋,正合了小師妹的性子。
新派到夏含秋身邊的藍蝶、藍玉一人利落的上了茶,另一人則上前扶著打算起身的王妃從大書桌後走出來。
“你坐著就是,起身幹什麼,我來可不是為了折騰你。”
在二師兄對麵坐了,夏含秋也不接這話茬,“怎麼有時間來我這兒?說起來,你是除了換之外頭一個進入這裏的男人,那邊的男人都恨不得在院子中間砌上一堵牆才好,我倒要看看真有事兒時他們來是不來。”
陳辰失笑,“都到這地步了,他們還抱著這想法?”
“也不是所有人,後來有不少從各處來投奔的梁國舊臣,都是守舊的人,哪裏能看得慣女人拋頭露麵,換之他們不敢招惹,柏瑜在的時候耳朵都要被說得起繭了,不說這個,反正他們也拿我沒法,師兄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