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掩飾尷尬的氣氛,我拿起筷子撈起鍋裏的食物。從混濁的湯底撈出來的是煮得過久的蒟蒻絲,不過一吃進嘴裏,卻發現非常入味,真是好吃。冬繪則在已經沒什麼霧氣的另一端,用那雙眼睛仔細地觀察我。
“你要離職時,四菱商社沒有為難你嗎?”
現在想一想,做出這種流氓行為的偵探事務所,怎麼可能會輕易答應員工離職。因為這些員工多少都握有不能外泄的情報。
“我是逃出來的。”冬繪回答,“我想,他們應該找不到我。我為了隨時逃脫,原本就用假名在那裏工作。”
“假名——是什麼?”
我並沒有別的意思,隻是隨口問問。冬繪無言地搖搖頭,或許她並不願意回想那裏的事情。
“我們用剩下的紅豆飯來煮稀飯吧?”
“應該不好吃。”
“也對。”
於是我們隔著火鍋,沉默了。
“對了,她是怎樣的人?”
在夜更深的時候,冬繪再度提起秋繪的話題。
“為什麼問這個?”
“不為什麼,隻是不知道她是怎樣的一個人。”
地上放著我們後來又去買的八罐啤酒。
“她是普通人。”
“沒照片真可惜。”
我猶豫了一下,最後拿起丟在沙發上的錢包。
“其實有一張。”
冬繪看著我從錢包裏拿出來的照片。我已經不需要看了,一閉上眼,眼底就能清楚地描繪出影像——秋繪站在圓形郵筒旁,左臉朝向這邊,望著鴿子微笑,一頭清爽的棕色長發筆直地垂落腰際。
“真漂亮……”
冬繪輕聲說道。
“又高又窈窕,真羨慕。”
後來,冬繪將照片還給我,直視著我。
也許這時候我能說出口——我突然這麼覺得。
也許我能說出接近冬繪的真正原因;說出其實要她幫忙是假的,我接近她的真正原因。
然而,最後我還是說不出口。
因為冬繪緩緩地移動上半身,然後印上我的唇。
這世上,真的無法預料何時會發生什麼事。
10 東平的神技
在天色微明,還有點昏暗的時候,冬繪走出我家大門。我說要開車送她回家,可是她拒絕了。
“你今天一早不是得去穀口樂器?”
“送你回去之後,還來得及。”
“不行,睡眼惺忪開車太危險了。”
“好吧。那我今晚開車去接你。”
“今晚?”
“是工作啦。我想再潛入黑井樂器一次。”
“可是,今晚……”冬繪別開臉,戴起墨鏡,“我想把家裏整理好,能不能改天?”
“調查到現在完全沒有進展,所以我想盡快進行……好吧,如果你這麼說,那就改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