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才是這件事的主角,但所有人都忽略了他。直到現在,人們才突然醒悟,他才是主角啊。李段明,百裏依鴻,陳少河,李阿嬌和所有圍觀的村人,都麵麵相覷。甚至他的母親花蘭氏,也不知道他的葫蘆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江柯剛從裏屋出來,手裏捧著個一尺見方的檀木盒子,裏麵裝有他與李阿嬌的婚約書。他麵無表情的樣子,好像剛才說話的人並不是他。
眾人驚愕了許久,李阿嬌似乎才突然發現他的存在,小心翼翼的問他:
“傻子,你想幹嘛?”傻子,是他對江柯的一慣稱呼。
她剛才還在想,等一會江柯去拿桌上的銀票時,他就會毫不留情的用語言去羞辱他,讓鄉親們都看見,他是一個多麼沒有出息的男人,為了區區一點銀子,可以連自己的老婆也讓給別人。
江柯走到母親的身邊,並沒有將盒子給母親,而是放在桌上。然後打開,從裏麵拿了一張獸皮紙,舉在麵前細細的看了一下。然後麵向李段明,而不是李阿嬌,神情裏似乎有一絲嘲笑地說:
“我說,我不答應退婚。”
“你---”李段明想說什麼,可一看到江柯的眼神,竟又說不出來了。從江柯的眼裏,似看到了一種很深的東西,讓他看不透。他剛想說,你這個傻子。可卻突然發現,江柯似乎看穿了自己。因為,他眼神裏的那一抺嘲弄好像是在對他李段明說:你不要說出來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被一個眾人眼裏的傻子所看穿,李段明作為一個精明老道的商人,竟一時失了魂。
“你不答應?憑什麼?”李阿嬌眼看就要成的事,竟橫生意外,突然醒悟過來,不由怒從心頭起,她可不相信這個傻子還能攪起什麼風浪。
“憑這上麵有我的名字。”江柯回過身來看著她,揚了揚手中的婚約,本來傻裏傻氣的臉上竟閃過一絲詭異的笑意。
李阿嬌心中一驚,她覺得站在麵前的人並不是江柯,而是一個陌生人。不由仔細的上下打量了一番,這是她認識江柯以來,第一次如此認真的看著他。在她的印象中,他就是一隻討厭的蒼蠅,還是隻傻裏傻氣的蒼蠅。可今天,她發現,他可不那麼容易控製。
“你可不要忘記,你家還欠著我家二百兩銀子。”李阿嬌瞪著眼睛說,也顧不得在心上人陳少河麵前,應該保持的淑女風度。
“是嗎?”江柯眉毛輕輕的一挑,伸手從桌上拿起那張保存得平平整整的字據。看了一眼,上麵的內容是一些因兒子病重,向義弟借現銀二百兩,雲雲。落款正是江開的名字。江柯微微蹺著嘴角,那是一絲笑意,笑意中帶著嘲笑。然後他動作緩慢,生怕眾人看不清的將字據從中間緩緩撕成了兩半,然又疊了幾個來回,再撕了幾次。一張完整的字據便成了一堆碎字條。然後沒事人似的拍了拍手。
“你--你--你來橫的?你以為撕了字據就沒事了,百裏鎮長,你可要給小女作主,他今天若不給我把錢還上,這婚約就非退了不可!”李阿嬌語無倫次地指著江柯的鼻尖說。
眾人都被他的這一舉動弄得目瞪口呆,包括他的母親。有人搖頭歎息,暗忖:“哎!傻子畢竟就是傻子。竟當著眾人的麵把字據撕了,而且還是當著方圓百裏最有名望的百裏依鴻鎮長的麵。這樣一來,李家退婚不更理直氣壯了嗎?眾人本來還打算為他江家說幾句公道話,現在倒好,眾人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這當中最先反應過來的,其實是李段明,他一怔後,隨之心中暗笑:我剛才還以為他突然變得深不可測了,原來傻子還是傻子,哈哈!
李段明並沒有像自己的女兒那樣亂了方寸,他看著百裏依鴻,所有人的眼光也都跟著看向了百裏依鴻,意思很明顯,就看鎮長你的了,我們相信你是個大公無私的人。
“哎---!”六十多歲的南鎮鎮長百裏依鴻重重歎了一口氣,嚴肅地說:“信在人心,若李家一定要江家---”他還沒有說完,就被江柯接下來的話給打斷了。
“我母親說了,要將先父欠嶽父家的債還上,既然還了,那借據難道不該撕了嗎?”此刻,江柯又恢複那傻裏傻氣的樣子,說完還無故地望了大家一眼。
“還?你有錢還嗎?你自己看看你那破家,有一件值錢的物件嗎?就怕把房子賣了也不值二十兩吧?”李阿嬌恨恨地說。
花蘭氏在一旁也是暗自懊惱,剛才說還錢,也隻是隨口一說。就算是要還也要日後慢慢還,現在哪來的二百兩銀子還給人家?這不是自己讓自己難堪嗎?既然對方非要退了婚約不可,那退就退吧,畢竟強扭的瓜不甜。雖然她知道,自江開不在後,兒子江柯的心智越來越正常,甚至比正常人還要略勝幾分。可自家的家底她是知道的,這些年為了給自己治病,他們都是吃了上頓沒下頓,哪來多餘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