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懷著怎樣的想法,眾人都讚成跟劉同壽走一趟,盡管大多數人都沒抱有任何希望。
這是件惠而不勞的事情,不管水災到底會不會來,反正去一趟縣城並不花費什麼,萬一知縣大人被小仙師說動,做出承諾,那災後大家就安心多了。
同往的人不少,韓應龍聞訊後,當即要求跟劉同壽同往。
腸癰,也就是闌尾炎雖然麻煩,但在李言聞眼中,也沒多麻煩,針灸配合湯藥,當即就緩解了病痛,隨後他又去探視了韓母,表示病雖重,卻也並非無法治愈,隻是耗時良久,需要的名貴藥材也比較多罷了。
原本後者對韓家也多少算是個麻煩,但如今卻不需擔心了,齊胖子拍著胸脯攬下了這樁事,為此他還和張員外很是爭執了一番。劉同壽當時很奇怪,事後打聽清楚才明白,原來張員外受了李家父子及時出現的啟發,又惦記起了當日那個‘狀元之才’的評價。
這就是裝神弄鬼的精髓了,隻要開始的預言成真,見證者就會主動追捧後麵的,哪怕那些都是假的。這是劉同壽的成就,同樣是他煩惱的來源,懷著僥幸心理的人當中,有相當一部分是因為對老道的信心太足,所以才對可能到來水災不以為然。
對此,劉同壽也無可奈何,雖然他把預言中的後門反複強調,但卻不是每個人都可以象李時珍那樣通情達理,或者也是當局者迷的緣故吧。對百姓來說,天災實在是一種太過恐怖的存在,哪怕是想想,都會讓人痛苦。
李時珍也跟了來。
這位未來神醫也是現學現用,將劉同壽那番增長見識,也是做學問的一種方式的言辭說動了他爹,欣然同意他前往,琢磨著能跟知縣打上交道,就再好不過了,畢竟上虞馮知縣是個進士出身,跟這種人接觸,也是遊學的一種形式。
當日劉同壽教給韓應龍的錦囊妙計,也是因此而設。這位神醫之父有感於醫生社會地位太低,經常遭受欺壓,因此望子成龍,希望兒子能考取功名,讓李家拋棄醫生的身份,成為官宦世家。
為此,他不肯傳授醫術給李時珍,在原本的曆史上,直到後者三次鄉試不中,最終找他攤牌時,他才放棄了這個堅持。而此時,他的一顆心正是火熱得緊,凡是跟科舉有關的東西,他都很感興趣,這也是他肯和韓應龍千裏迢迢,同赴上虞的原因。
望子成龍的父母心,真是讓人無從置評啊。劉同壽微微歎了口氣,然後轉身正容,鄭重其事的拿起了鼓槌,敲響了縣衙前的那麵大鼓。
“誰在亂敲鳴冤鼓,不要命了嗎?”鼓響人至,空蕩蕩的衙門口,立時便多了兩個衙役,按說衙門口,是要有人值班的,這倆人八成是去哪裏偷懶了,卻不曾想有人敲動了鳴冤鼓,因此都是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
“咦?是……噝!”倆衙役確實很惱火,那鼓根本就不是給人敲的,他們在門前看守的職責之一,就是防止有人亂來,這下失職,回頭肯定要吃掛撈。正在心裏發著狠,準備先出口惡氣時,卻冷不防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倆人都是倒抽了一口冷氣,腿都有些發軟了。
“小……道長,您怎麼會來這裏?難道東山鎮還有人敢惹到您頭上?”
“貧道有要事欲麵見知縣大人,來時卻見得無人,不敢擅闖縣衙,這才冒昧擊鼓,還請二位見諒。”劉同壽打了個稽首,語氣倒還客氣。
“不敢當,不敢當,小道長稍待,在下這就去通報。”倆衙役卻是更加客氣,說話的這個是去過東山鎮的,另一個雖然沒去過,但卻是聽說過的,從同伴的應對中,也意識到了眼前人的身份,當然不敢怠慢。
不過,劉同壽注意到,動身之前,那倆衙役對了個眼神,留下的那個似乎想提醒那個去通報的什麼事,後者卻微微搖了搖頭,表示無妨,看來這裏麵也有說道啊,會是什麼呢?
自己猜,不如直接問,劉同壽笑眯眯的湊了上去:“這位差大哥請了,方外之人不知禮數,似乎給二位惹了麻煩,小道卻是冒昧了,還請二位多多見諒。”
“不麻煩,不麻煩,小道長太客氣了,這鼓放在門前,就是用來給人敲的,小道長若是有興,隻管敲便是。”那衙役點頭哈腰,滿臉堆笑,心裏卻大是腹誹:也就是你這個身份,誰都惹不起你,否則老子早就一棍子拍過去了。
無論是打官司,還是想見縣尊,那都得按規矩來,不遞狀紙,也不磕頭,直接就跑來擊鼓喊冤,普天下哪有這個道理?都象你這麼搞,還不天下大亂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