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戰局的演變,躲在遠處觀望的柴德美心中,也是忽上忽下。
他對劉同壽的恨意,全不在謝家那二位少爺之下,若是有可能,他恨不得親自動手殺上去,當然,他隻是想想罷了。
盡管不想承認,可他如何不知,小道士如今的聲望地位已經遠在他,乃至謝家之上。貿然動手,隻會惹起眾怒,甚至招致皇帝的雷霆怒火,最後自討苦吃罷了。
依照他的想法,最好等到京城的二老爺回信之後,再決定是否動手,動手時動用多少資源,得手或失敗後,又如何善後。
不過,他終究隻是個聽命行事之人而已,他的想法做不得準,決策者又是各有心思。
那些殺手中,有一個死士,他身上帶著大公子的親筆信,準備得手之後,故意被衙役抓到……這就是二公子的一石二鳥之計了。
於是,現在的形勢就讓他非常頭疼了。
郝老刀等人的出現讓他有些意外,其悍勇更是讓他大吃一驚,不過,也就僅此而已了,他柴家縱橫江南幾十年,手頭又怎麼可能僅有這麼點實力?若是全力以赴的話,那幾個刀客就算再勇猛,也不會放在他柴某人的眼裏。
可沒辦法,由於大公子著急,二公子又不喜歡他跟大公子靠得太近,柴德美來不及糾集更多更強力的人手,隻能把希望放在初來乍到的鑽天鷂一夥身上。
把希望放在其他人身上,自然不怎麼牢靠,柴德美如今甚至不知道,該讓那個死士繼續執行原計劃,還是撤退好了。
猶豫了片刻,殺手們已經開始潰散了,他無奈的打出了讓死士撤退的信號,可誰想到鑽天鷂奇兵突出,打了所有人個措手不及。
老柴見狀不但沒高興起來,反倒是冷汗直流。
這該死的混蛋,早不說有這招呢?要是就這麼得了手,二公子那邊要如何交待?難道要徹底投靠大公子麼?可那位大少爺根本也不是個能成事的啊?瘋了,都瘋了。
眼看著鑽天鷂勢不可擋的撞開了幾個擋路的書生,手中匕首閃爍,建功在即,幕後黑手柴某的心中,喜悅卻被憂愁蓋過,他隻能深深的歎息。
不管怎麼樣,劉小賊死了總是好事,他也隻能這樣自我安慰了。可是,事事不如意十之八九,他一口氣還沒歎完,場中又生變故!
眼見著鑽天鷂已經到了小道士近前,舉手投足就能殺人,可不知怎地,他的腳步卻突然一頓!
糟了!
這個停頓的時間很短,一般人都未必注意得到,可柴德美心中卻大叫不好,他想起了不久前的灰機事件來。盡管離得遠,看不清劉同壽的表情,可他卻能想象得出來,小道士臉上的表情一定是呆滯的,而且很逼真,以至於鑽天鷂這樣的老江湖都著了道。
早知道就應該提醒鑽天鷂一聲,可誰又能提前想到這些呢?栽了,栽在同一條水溝裏了,時耶,命耶……柴德美豪不遲疑的轉頭離去。
就在他轉身的瞬間,遠處傳來了一聲慘叫,聲音高且亢,粗獷有餘,清朗不足……柴德美心知,鑽天鷂完了。他隻希望對方有點節操,不要留下什麼線索,否則,柴家也要跟著倒黴了。
鑽天鷂確實很倒黴。
一開始,他的突襲計劃進行得很順利。
衝鋒的路上,隻有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罷了,雖然其中兩人很努力的試圖攔住他,可他畢竟是江湖上有名號的好漢,打不過郝老刀等人,隻是因為對手太強,並不是他太弱。隨手幾下拳腳,擋路的人就已經被擺平了。
然後,他已經在腦子裏綢繆著接下來的動作了。
用右手的匕首割開小道士的喉嚨,嗯,然後要稍微避一下,免得被血噴到臉上,順勢轉到對方身後,把那個女孩推向追兵的方向,這樣一來,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問題是,要不要割首級領功呢?還是算了吧,敵人太過凶悍,還是保命為先,反正柴老爺就在遠處看著呢。
心中各種念頭紛至遝來,鑽天鷂的戰術動作卻很標準,他死死的盯著目標的眼睛,腳下和腰上都留了餘力,可以隨時應變,獅子搏兔亦用全力,這就是他行走江湖幾十年,得以安然度過的重要經驗。
不過,到了這裏,事情就變得有些詭異了。
正常情況下,看到有凶徒手持利刃衝殺過來,一般人的視線都會牢牢的盯著凶徒,或者四下亂看,尋找援兵或者退路,更有甚者,直接就被嚇癱,眼神渙散了。
而小道士雖然也在第一時間看到了他,可視線卻迅速移開,牢牢的鎖定在他身後,好像那裏有什麼更重要的東西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