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霎時間,西湖由鬧轉靜,劉同壽算是一鳴驚人了。
下一刻,帶著驚異和好奇,震驚與疑惑,不屑與譏嘲,無數的目光望向了水中央的那個小島。
隻見一個紅色的身影傲立水畔,紅衣如花,長劍勝雪,說不盡的瀟灑風流,盡在顧盼之間。單論這賣相,劉同壽已經甩出那些和尚、道士幾條街了。
沒辦法,他先天具備了年齡優勢,又是有備而來,自然無往而不利。
為了擺造型,他甚至還特意弄了把劍。這劍沒有別的好處,優點就是既輕且亮,在正午的陽光下,隻要隨意一揮動,就是一片匹練似的光華閃過。
這就是離得遠的好處了,距離遠了就會產生朦朧感,進而就升華成了一種美。遠遠看去,隻見一個紅色的身影在一團光華中若隱若現,仿佛仙人舞劍一般。
“這小賊到底是要幹嘛?劍舞嗎?”在畫舫上的人看得就比較清楚了。
隻見劉同壽一手胡亂挽著劍花,另一手則舉著個大喇叭,那得意洋洋的模樣,就好像惡作劇得逞的頑童一般,嗯,他說的話也不怎麼著調。
劍舞是不太像的,完全就沒有章法,也就是亮相那一下會顯得很驚人,後繼就乏力了。可看他表情卻是那麼的得意,就仿佛正在做勝利宣揚似的。
望著那個身影以及他手中閃爍的光華,謝敏行突然感覺脖子有些涼颼颼的,這小賊不會真的會仙法吧?莫非是傳說中的禦劍術?傳說那招可以殺人於千裏之外,現在畫舫離小瀛洲也就一裏多地,這點距離完全不能確保安全啊!
他在劉同壽手裏吃過的虧太多,太莫名其妙,以至於他不由自主的感到了恐懼,這不是理智能夠控製的。
“哼,故弄玄虛的小賊,倒要看看你最終如何收場?”他爺爺就沒這心理障礙了,謝老頭恨恨的一跺腳,他用力很猛,跺得畫舫都是一陣亂顫。
孫升被驚醒了,他看看韓應龍,遲疑著問道:“韓兄,小仙師他這是……”
韓應龍半憂半喜的回答道:“愚兄也不知,同壽賢弟他看似不大正經,卻時有驚人之舉,這一次應該也不例外吧?”
“這樣最好。”孫升緩緩點頭。
韓應龍看了同伴一眼,欲言又止,孫升見狀問道:“韓兄,你我雖是初見,但卻神交已久,有緣在這杭州相識,也算是相談甚歡,既有話,又何妨直言。”
“今日之事不循常理之處甚多,以誌高你的見識,應當不會看不出,這其中的牽涉甚廣,遠非一個謝家啊!同壽賢弟與我有救母大恩,恩同再造,應龍拚得前程不要,也須得盡力護持,可誌高你則不同,那年旦評雖然神奇,可以你的才學心誌,又怎會……”
所處位置不同,韓應龍自然沒有王建興想的那麼多,可他也發現這件事背後的不尋常了。隨著劉同壽的聲望漸高,他卷進的麻煩也越來越大,在這些麻煩麵前,他這個區區的舉子身份,還真就不夠看的。
孫升在太學就讀,在京城呆了這麼多年,見識隻會在他之上。韓應龍不相信對方一點都沒察覺到,更不相信對方會因為一個年旦評,就這麼不顧一切了。
孫升慨歎著回答:“韓兄有所不知,小仙師固然與兄有救母之德,其實,他更是救了小弟的全家老小啊。”
“啊?誌高,這又是從何說起?”
“韓兄應該知道,我孫氏世居燭溪湖畔,這燭溪湖水麵廣大,卻不能蓄水,旱時不能全灌溉之功,澇時更是為害不淺……”
孫升說的事情不算新鮮,江南水網縱橫,水利固然便利。不過很多堤壩都是年久失修,江湖之下,都有泥沙淤積,導致百姓得水利之便的同時,也要承受江河泛濫之苦。上虞的曹娥江是如此,而在後世被填掉的燭溪湖也是一樣。
“自家父遇害後,家母日夜思念,不得其所,後來卻是成了信眾,早晚誦禱,極為虔誠。當日江南大水,餘姚各地士紳多不以為然,帶動了民間百姓,但家母卻是深信。老人家和鄰裏相約,提前移居到了高地,就此避過了一劫。”
搖搖頭,孫升麵露沉痛之色:“小仙師在上虞威望甚高,振臂一呼,眾皆影從,尚未見水災之害,隻是莊稼受損,來年艱辛罷了。可韓兄你最近都在東山盤桓,卻是有所不知,餘姚百姓之苦,實不堪言……”
他心有餘悸的說道:“單是燭溪湖左近,在大災中死傷或失蹤的人丁就有數十人之多,姚江兩岸,損失更是慘重,與這些比起來,莊稼作物的損失,已經不那麼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