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大道的噱頭放出去了,收到的回應卻是泛泛,這就是餅畫得太大的副作用了。
沒有從前的經驗可以借鑒,眾人一時間也是茫然,對劉同壽接下來的話,也是似聽非聽,並沒怎麼往心裏去。跟仙家道法比起來,別的事都隻能是浮雲。
劉同壽也是早有預計,並不驚訝,把他臨時想出來的幾件事交代完之後,便笑眯眯的擺了擺手,說來日方長,具體事項大可從長計議,然後就起身肅客了。
對雙方來講,從長計議都是很有必要的,老道士們需要消化這些驚人的事實,小道士則需要時間圓謊。
別說協會的具體章程了,那三千大道都是他靈機一動,隨口胡謅的,到底要充實些什麼條目進去,還有待商榷呢。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個協會必須是組織鬆散,便於監督的,這也算是吃一塹長一智了。
來客一走,梁蕭就急不可耐的問道:“同壽啊,這次的事情,似乎不符合你的風格啊,是不是還有其他說法?”
“這話怎麼說?”
“吃虧了唄。”
梁蕭痛心疾首的說道:“用仙法跟人換些凡間的典籍,怎麼想也不劃算啊!而且,你幹嘛要許他們可以派人跟著你呢?須知,你很快就要魚躍龍門了!在皇上身邊,最重要的是固寵,而不是分潤給其他人,你看邵真人不就是這麼做的嗎?你怎麼就沒想到呢?”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看不出來,這位梁大叔還挺有壟斷意識的,你果然不合適讀書做官,反倒挺適合做生意的。
劉同壽上下打量了梁蕭幾眼,將後者看得直發毛,然後才悠然道:“聖人雲:吃虧是福,俗語又有言: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梁叔,你也是讀聖人書的,怎麼能如此斤斤計較,小肚雞腸呢?你不用多說,我自有分寸。”
對他這些亂七八糟的引用,梁蕭早就適應了,耳朵已經有了自動過濾的功能。而劉同壽擺出這副高深莫測的模樣之後,他也找到了熟悉的感覺,他明白了,原來那些老道都被同壽給忽悠了。
同壽會仙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不需要懷疑,但那所謂三千大道的真實性,就有待商榷了。
他天天陪在劉同壽身邊,頻繁的接觸,削弱了後者身上那層神秘的光環,他知道劉同壽不是普通人,但離傳說中的陸地神仙還有一段距離,否則中午放符籙的時候,他何必還要借助風箏呢?
“小仙師,有人求見。”正這時,外麵又是一聲通傳,語氣很恭敬,劉同壽聽出來是客棧付老板的聲音。
梁蕭老大不耐煩的呼喝道:“付老板,剛剛不是跟你說過,小仙師法力消耗太大,需要靜養休息,暫時閉門謝客了嗎?你怎地又來。”
“攪了小仙師的清靜,小的該死,小的該死……”付老板慌了,他遲疑了一下,像是要走,不過,似乎受了身邊人的催促鼓舞,他又強自堅持住了,“這位道長剛剛來過,說是小仙師許了他的。”
“哦?”劉同壽眉頭一挑,有了點興趣,這麼快居然就有人想通了?會是那一家道派呢?
他揚聲道:“有請。”
人來了,不過卻是兩個人,那個老道劉同壽認識,正是那位武當山來客;另一位卻是個虎背熊腰的青年,做的卻是俗家打扮,劉同壽印象中並沒這個人。
想到自己先前說的話,劉同壽若有所悟。
“貧道殷融陽,恭忝紫宵觀觀主,見過劉師弟……”後世的各類小說中,武當派之名被提到的幾率極高,可說是如雷貫耳。
但實際上,在明朝,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武當派。武當山本就是道教聖地,經過永樂年間的大修,山上有八宮、二觀、三十六庵堂、七十二岩廟的說法,其中大部分都是道家一脈,不過卻各有傳承,並非是統一的流派。
硬要說有個武當派的話,這位殷觀主就是所謂的武當派掌門人了,因為紫霄宮正是張三豐清修之地,也是八宮二觀中,最為宏偉的建築物。
這位殷觀主生得白白胖胖的,從他身上看不道世外高人,或是絕頂高手的氣息,反倒是行止有度,語態恭敬,更像個有些家財的胖員外,和東山鎮的那位齊胖子頗有幾分神似。
介紹完自己,他又偏過頭,向同伴以目示意,那青年遲疑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情願,不過在老道眼神的催促下,他還是一抱拳,硬邦邦的說道:“在下沈方卓,見過小師叔。”
“劣徒是山野粗人,不通禮數,倒讓劉師弟見笑了。”殷老道趕忙賠笑道。
沈方卓脖子一梗,不服氣的嚷嚷起來:“俺才不是粗人,俺隻是不服氣,明明他才這一點年紀,憑什麼……”
見徒弟不上道,殷老道急了,“入門有先後,拜師有大小,劉師弟何等身份,你能以師叔稱之,那是前世修來的福分,你卻說什麼年紀不年紀的,真是無知……”
“俺才不是無知呢,他年齡比俺小總是沒錯的,大師兄說過,行走江湖,先得看年紀,然後要看手段,年紀小不要緊,可手段得俺強,俺這聲師叔才叫得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