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閣的平靜也沒保持多久,很快,外麵的消息就傳遞進來了。
第一個做出提示的是張首輔,他對政爭的門道精通得很,深知夏言這一手有多麻煩。他們不逼宮,騷擾的力度也不強,這樣嘉靖就沒法發怒,也就無法製止此事。這樣被念叨下去,就算意誌很堅定的人都會動搖,何況是嘉靖呢?
而後,蔡昂等盟友也從各個角度,將外間正在發生的變化,和憂慮一一傳遞了進來。這一次,劉同壽驚訝了,這些人的提示和反饋都不稀奇,但能在這個時候做出提示的,友好度應該算是相當不錯。
不知不覺中,外圍的盟友圈居然已經構建起來了。買漲殺跌,果然是人之常情,接下來,隻須用心經營就可以了。
再然後,報信的人和內容,都發生了變化,而且是令得劉同壽都不敢掉以輕心的那種,馮保來了。小宦官帶來的,無疑是宮裏的消息。這一次的消息不是什麼猜測,而是黃錦觀察所得的實際狀況。
正如眾人所擔憂的那樣,經過了近十日的連番轟炸,嘉靖開始動搖了,具體體現就是,他召見了陶、邵倆老道,並詢問了金丹的情況。
“……覲見的時候,陶道長表現得相當沉穩,一點都不急躁,反而是萬歲爺……爹說,這是他欲擒故縱的手段。同壽兄弟,你切不可掉以輕心呐,幹爹的意思是,他們跟外朝那些人,八成是有了默契。你最好不要專注於修史了,想點其他辦法,先把宮裏的形勢穩住再說。”
馮保感到憂心忡忡。從前黃錦也沒少告誡他,說嘉靖朝不好混,宮裏麵尤其艱難,可他怎麼也沒想到,居然難混到了這個地步。先前劉同壽的局麵那麼好,結果僅僅蟄伏了十來天,皇上就動搖了。
這還是小道士人在京城,若是離開個一年半載的,下次再回來,皇帝會不會視之為路人?
以馮保和黃錦達成的共識,劉同壽修史這步棋走的也不怎麼靠譜。哪怕把曆史當做小說來寫,沒有三五個月,也不可能成功。而劉同壽偏偏又冠以修史的名頭,這樣寫出來的東西,顯然不能跟小說話本是一回事。否則他何必多此一舉?直接寫了小說呈上去不就結了?
說到底,在翰林院出風頭的最佳方法,還是找槍手,寫青詞,這樣才更有效率。
隻要嘉靖還沒服金丹,劉同壽就不著急,他擺手笑道:“馮兄不必擔憂,我這後商書的第一卷,明後天也就出爐了,換別的法子,也不可能比這個快不是?”
“明後天?這麼快?”馮保大吃一驚,這一共才半個月不到,進度也太快了吧?而且……他皺皺眉,“同壽兄弟,你可別因為外麵的事亂了陣腳,第一卷,也就是個開頭,能看出什麼來?又怎麼可能讓萬歲爺……”
“不能開篇明義的書,能算是好書嗎?”劉同壽正色道:“一群牆頭草,有何本領,值得我亂了陣腳?你等著看好戲吧。”
馮保半信半疑的走了。他對劉同壽的法術很有信心,但涉及到文史,他的信心就沒那麼足了。別說是他,就連黃錦,乃至嘉靖,得了馮保帶回來的消息後,都有點不自在。黃錦覺得劉同壽托大了,嘉靖則是有些惱怒,他很懷疑,小道士能不能對得住他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