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綿的細雨,像是剪不斷的灰絲,縷縷連接著灰暗的天空與廣袤的大地。
雨已經連續不斷地下了兩天兩夜,空氣濕冷刺骨,雨水和著土壤混成了稀泥,偶爾路過的一些行人,都被稀泥深深地纏住了腳,變得緩慢狀若蝸牛,這樣的天氣,沐蘭城周圍的人們皆是窩在自己的溫柔鄉裏,就連一向風雨無阻的傭兵和冒險者們,也都提不起外出的興趣,紛紛聚在酒館裏,打發這陰沉的時間。
然而沐蘭城外的大台山山腰某處,濕軟的稀泥裏,卻是趴著一個人,臉正麵埋在泥水裏,偶爾動上一動,表明這個人似乎還活著。
“呃~”嘶啞的嗓子艱難地發出一個聲音,此人費力地翻了翻身,躺了過來,雨水打在他的臉上,漸漸衝去了臉上的泥巴,趁著昏暗的夜裏不知哪來的微弱光線,便是可以隱約地看清他的麵龐,此人不是蕭雲又能是誰?
麵朝著天空,蕭雲張大著嘴巴,大口地喘著粗氣,而他半睜半掩的雙眸,早已從先前的幽綠,變回了往日的漆黑。
“不能呆在這裏,得走出這片林子,才能活命!”蕭雲掙紮著撐起身子,艱難地站了起來,模糊的視線四下搜尋著,然而昏暗的光線,加上早已耗盡了鬥氣而不能繼續施展龜息匿形術,蕭雲根本無法辨清何處是頭,何處是末。
泥土的氣息,伴著渾濁的雨水,早已衝淡了他身上的血腥味,在林子裏呆了一天,倒也沒有引來魔獸的注意力,然而隻要肩上的傷一天沒痊愈,血一天未止,蕭雲就時刻處在危險之中,因為指不定這雨,什麼時候就停下了,指不定這血,什麼時候就流幹了。
“看來就算能自由操控,今後也不能隨意地進入這暗夜狀態。”蕭雲扶著大樹,寸步向前方挪動,心裏這般思忖著,重傷、力竭的情況下,強行進入暗夜狀態進行透支,雖然沒有將暗夜血脈催至極限,但即使這樣,蕭雲也感覺全身被抽空了般無力,加上失血過多,才沒走了幾步,他便腦子裏突然一片空白,失去了意識,靠著一棵大樹暈了過去。
……
這是一片奇異的森林,一棵棵筆挺的大樹參天入雲,地上,株株奇特的植物,像是有靈性般微微舞動著,森林當中,漂浮著點點亮光,伴隨著婉轉而輕微的吟唱,陽光穿過樹間葉隙,交錯著投射在花間,樹下。
這是一幅絕美的畫麵,靜謐且古老。
林間小徑上,悠悠走來幾位身穿白色輕紗的婀娜女子,碧綠色的頭發垂至胸前,如柳般柔荑拖著一個個竹編的籃子,白衣女子中間,一名同樣絕美,卻有著不同氣質的黃衣女子走在眾人之間,麵帶祥和的微笑,雙手緊緊相扣,幾位女子排成一排,蓮步輕移。
“這是哪?”蕭雲想問,卻是根本開不了口,因為他發現,自己漂浮在半空中,俯視著下方森林裏的一切,而他自己,則完全變成了一團意識體,無形無狀。
心中想著挪動幾分,蕭雲驚喜地發現,眼前的視線也隨著移動了一些,看來自己雖然是個意識體,卻是能夠自如地操控這虛無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