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德皇後本來恨極啟明大帝,因此苦心孤詣策劃了這一場陰謀複仇,但當真看見啟明大帝不惜性命施展禁術之後又忍不住為他擔心,眼見他自高空墜落更是出手相救,一時恨他死,一時想他生,心中當真是百般滋味一齊湧現。沒想到她救了他,他卻連看她一眼都欠奉,懿德皇後心中不由醋意勃發,劈手扯下頭上鳳冠甩在啟明大帝身上,“慕容定康,你既說此生隻愛我一人,為何與玉清那個賤人不清不白?”
啟明大帝心如死灰,聞言隻是淡淡道:“你我即將共赴黃泉,多說何益?”
懿德皇後氣急道:“你不說清,我縱是死了也不甘心!”
“你不甘心,與我何關。”啟明大帝冷漠的話語仿佛利劍一般,刺得懿德皇後的心直欲滴血。
懿德皇後盯著啟明大帝毫無血色的俊容,怒極狂笑,“慕容定康,好,好……好個與你無關……那麼輝兒與菡兒……可與你有關?”說著驀然伸手掐住輝兒的脖子,手中使勁。慕容輝吃痛之下頓時哇哇大哭起來。
啟明大帝聽到輝兒啼哭,忍不住睜開雙目,怒喝道:“冰青依,你到底要做什麼?
“我要做什麼?”懿德皇後厲聲冷笑,“我早說過了,你給我說清楚,你到底是否在說愛我的同時還愛著別的女人?你敢不說,我就掐死他們!”
“虎毒尚且不食子,你竟忍心對親生骨肉下手!”啟明大帝憤怒得嘴唇直抖,“我慕容定康竟將如此毒婦錯當成一生所愛,當真……”啟明大帝忽然抬手一動,右手食中二指直插入目,生生將一對眼珠給剜了出來。
“你……你幹什麼?”懿德皇後駭然道。
“我既有眼無珠,還要這一雙眼幹什麼!”
“……”懿德皇後厲聲冷笑,“慕容定康,你就是瞎了,也得給我說!”
啟明大帝哼了一聲,冷然道:“冰青依,你既想要我死,何必又在意我的生,你既已恨我入骨,何必還要在意我是否愛上別的女人?”
是啊,既然恨不得讓他死,為何又如此在意他的性命,為何還要在意他是否愛著別的女人?自己難道真的愛上了這個男人……懿德皇後撫心自問。
這一刻,怕是連她自己也弄不清楚她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良久,懿德皇後陡然厲聲喝道:“我不管,總之你給我說清楚。”
“我不知道,也許她是愛我的,但我從未愛她。”啟明大帝自懷中摸出那枚潔白的蝴蝶骨,放入手心緩緩摩挲著。他明明已看不見東西,但仍是俯首注視,他的眼眶中鮮血如淚,滴滴落入蝴蝶骨上,仿佛妖豔的花朵,他的神情是如此溫柔而滿足,但他的話語卻是那般冰冷而鋒利,“冰青依……在此之前,我從不曾聽過這個名字,自然也不知它所代表的是人是鬼,是豬是狗,所以我從來未愛過這個名字一分。我這一生,從始至終隻愛過一個女人,而那個女人的名字叫——冰、青、懿。”
從未聽過這個名字?
不知它所代表的是人是鬼是豬是狗?
從未愛過這個名字一分?
懿德皇後忽然很想大笑,可是嘴角的肌肉怎麼扯也扯不動,絕美的容顏仿佛一瞬之間全然僵硬了一般,她盯著啟明大帝空洞的眼眶,仿佛在看一個漆黑無底的深淵,她的一顆心便在那空洞的注視中驀然下墜,下墜,到最後,懿德皇後已渾然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
驀然,一個極其瘋狂的念頭跳入懿德皇後腦海,她不由淒厲長笑,“慕容定康……你既這般羞辱我……我豈能如你所願!”她忽然單手捶胸,噴出一口心血在掌心,任它化為一隻血蟬。這血蟬純靠心念操控,並不需一絲法力,懿德皇後因此能夠操縱。
血蟬低鳴,久久不絕,聲音雖然極其微弱,竟詭異地傳到了數十裏之外。
啟明大帝微驚道:“你要幹什麼?”
懿德皇後一言不發,隻是全力操控血蟬。大約過了片刻功夫,遠方隱約傳來夜鶯之聲,啟明大帝臉色一變,已猜到來人,不由怒喝道:“賤人!原來永夜國的人也是你勾結來的!”
永夜國四位祭司乘風而來,起初他們隻敢在清鴉一裏之外徘徊,但很快東祭司墨玉已查探清楚情形,他腳下一點,身法似鬼魅般飄到奄奄一息的啟明大帝身邊,哈哈笑道:“啟明,你也有今天,看來不需我動手,你也活不久了!”
“廢話什麼!”懿德皇後急喝道,“還不快快施法救他性命?”
“嗬,皇後心急了,”墨玉似笑非笑地看著懿德皇後,“難道傳言非虛,皇後當真愛上了自己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