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你可知道,在香港有一個遊覽地,名叫宋城,它的城門、城牆、街巷、店鋪、樓台、亭榭……完全是宋代的風格,而城中所居住的各種各樣的人,仕、農、工、商,都穿著宋代人的服裝,茶社裏,茶博士(即服務員)提著長嘴銅壺,穿行在桌幾之間;酒樓上,酒保唱諾(打招呼),一口氣報出顧客所需的酒、菜的名稱及數量。忽然你聽見了喧天的鼓樂之聲,五彩繽紛的長隊之間,搖晃著一頂華貴的紅轎,轎夫穿著屬於古代“轎行”的職業服裝,喜氣洋洋,啊,是娶親的隊伍過來了。不一會,在街市那一頭,傳來了宏重的鑼聲,接著出現了“回避”、“肅靜”的木牌,衙役們簇擁著一頂官轎,威嚴地走過來,頓時街市一片肅穆。假如你再往城中各處遊遊,你會看到熱熱鬧鬧的廟會,流光溢彩的集市,賣膏藥的江湖藝人,擎著布招(白布上寫著招攬顧客的字句)的算命先生,小案上擺著“文王八卦”的卦攤……就在這一個特定的空間和時間裏,你猛然與現代生活的胚體脫離,而成了一個宋代的子民,你會捫心自問:這是北宋的汴州呢?還是南宋偏安一隅的杭州?或者你可以手執名帖(名片)去拜訪大散文家歐陽修,你可以去找蘇東坡、秦觀等一些著名的人物談一談詩文……
宋城在旅遊的文化層麵上,成了一個曆史凝固的特殊視點,盡管是人工所致,但它造就了一個屬於“宋代”的氛圍,這氛圍由建築物、服飾、語言、風俗嚴密地組成,使你產生錯覺,身曆其境而不由自主。當你走出宋城,回到現代生活的漩流裏,你回首眺望,才會悟出那一段曆史離現實已經非常遙遠,這種審美心理上巨大的落差,以及所帶來的快意,會給你留下極深刻的印象。
在名城杭州舉辦過阮公墩仿古夜遊,當暮色四合,樓閣漸隱,天上升起一彎淡月,兩、三點星光一閃一閃地眨著眼睛,這時你會看見在島中高矗一杆大旗,在風中輕輕拂動;在登船的碼頭邊,四盞玉柵大泡燈燦爛奪目,島四周設四盞蓮花座石龕燈,大廳內設一杆仿古九枝燈。在碼頭上,站著一個穿著古代更衣的更夫。可以租借各式各樣的古代服裝,以“古人”的身份參加這個古香古色的夜遊。當你聽著陌生的梆聲,聽著清亮的報時聲,新局麵不會想起腕子上還有一塊“夜光表”!
在我們遼闊的大地上,有多少名山大川?有多少名城名樓?有多少古代的驛站和戰場?有多少名人的誕生地和棲息地?盡管久經歲月風雨的剝蝕,數曆刀兵水火、地理變遷,城牆幾毀幾立,樓閣幾增幾減,驛站成了立交橋的基點,古戰場長起了茂密的莊稼……但是,曆史總不能抹去它的全部遺跡,依舊可以感受到那種氛圍的朦朧的存在,特別是世代生息於此的“人”,作為文化的載體,在習俗、語言、傳說、信仰、經濟形態上,總是承載著不可磨滅的印記,走在無始無終的生命行列裏。當你在旅遊中和這些名勝地的人驟然相逢時,你會真實地感受到“曆史”的活力。
漢代著名的曆史學家、文學家司馬遷,他寫過一部輝煌的紀傳體曆史著作《史記》,這部書被魯迅先生譽為“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史記》是一部上下三千年的古代通史,一些久已消泯的曆史人物,在司馬遷的筆下栩栩如生,這些人物所具有的文化背景曆曆在目,這是很為曆代人所欽佩的,其中的奧妙在哪裏?司馬遷不但博學多才,文思敏捷,而且非常注意實地考察,采集鮮活的資料,從二十歲起就開始了他的旅遊生活,一直到繼承父職任太守令,前後有近二十年的周遊天下的壯舉,為寫作《史記》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他到了湖南的汩羅江畔,站在愛國詩人屈原投水自沉的地方,水風生涼,濤聲如訴,他似乎感受到了屈原內心的悲憤;他默默地背誦屈原的名篇《離騷》,為屈原的愛國情操所激動。接著司馬遷開始了實地采訪,士子、樵夫、老農都是他的采訪對象,記錄了許多關於屈原的具有史料性的傳聞,而這些可貴的資料在書籍中或被淹沒,或說得含糊不清,卻與汨羅江山水同在。司馬遷真切地體驗了屈原自沉前後的文化氛圍,為《屈原列傳》的寫作找到了曆史的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