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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聽起來是不是很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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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才是真正的我啊，基德先生，真正的我……” 殿下的笑容和聲音都是苦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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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默不語，不知該以什麼樣的態度對待麵前的殿下。我曾對這個金發的年輕統帥有過許多不同的感覺，仇視、好奇、尊敬、愛戴……可我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像現在這樣同情他。他就像是一匹被套上籠頭的駿馬，被自己的良心和責任感鞭打著，向著自己所不願去的方向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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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搖了搖頭，抱歉地對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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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您聽到了無聊的事情，真是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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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點也不無聊。沒有誰的夢想是一件“無聊的事情”。我想這樣對殿下說，可是我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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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必須盡快離開，基德先生，帶著瑪利安。”忽然，沒有任何先兆地，殿下嚴肅地對我說道，“我答應過要保護您的安全，讓您平安地回到您的國王身邊。可是……很抱歉，看起來我無法再做到這一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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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裏一驚：“為什麼，殿下？難道達倫第爾王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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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您應該知道的，先生！”殿下的口氣重了許多。他頭一次嚴厲地看著我，用目光提醒著我自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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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個德蘭麥亞軍官，許多事我不應該知道。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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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您的侍衛長，殿下，這關係到您的安全，保護您是我的責任！”我絲毫沒有屈服的意思，昂起頭倔強地看著殿下。無論我曾經是什麼人，無論我的忠誠屬於誰，在這一刻，保護眼前這個可憐王子的心情不可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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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相互對望著，漸漸地，殿下的目光柔軟下來。他有些局促地望向別處，有些艱澀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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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親患了重病，很嚴重，或許……或許撐不過兩個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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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有這種事？”我當然明白這意味著什麼。現在，唯一還能壓製達倫第爾王子的，就是溫斯頓帝國的國王赫諾爾四世陛下的呼吸。他一旦去世，就再沒有什麼能夠阻攔達倫第爾爭奪王位的野心了。而就目前的形式看來，與凶狠陰險謀劃已久的兄弟相比，路易斯殿下的實力非常薄弱。在朝中，達倫第爾王子已經幾乎控製了所有的政務和軍務，許多支持路易斯殿下的老臣紛紛被替換。那些忠誠於殿下的軍隊被遣往通向聖狐高地的防線，而原本統領軍隊的卡萊爾將軍和裏貝拉伯爵也從軍隊中被剝離了出去。甚至於就在這裏德城中，達倫第爾王子的親信姆拉克將軍也一手把持著兩萬守軍的指揮權，爭端一旦興起，麵對親生弟弟的發難，殿下幾乎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隻要姆拉克將軍帶領數百人衝入總督府，殿下就隻能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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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迪安索斯告訴我的……”說起這個舊日的朋友，殿下沒有任何抱怨的意思，反而帶著感激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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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告訴我，他已經與達倫第爾達成了協議。在三個月之內，他將獨立承當起對抗古德裏安陛下攻擊的責任。如果陛下停止攻打克裏特，轉而攻打溫斯頓占領區，他則有義務主動攻擊新德蘭麥亞王國，拖住陛下的兵力，為達倫第爾爭取奪權的時間。三個月之後，無論父王是否去世，達倫第爾都將全麵出擊，與克裏特共同攻打新德蘭麥亞王國。為感謝他對達倫第爾爭奪王位的支持，溫斯頓將將把晨曦河以南的遠德蘭麥亞領土割讓給克裏特。”說到這裏，殿下不自然地看了看我。作為一個德蘭麥亞軍官，這原本是一定要對我保密的內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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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什麼要告訴您這些？他不是……明明與達倫第爾王子結盟了嗎？”對於迪安索斯王子的行動，我實在無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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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畢竟是他的朋友啊……”路易斯殿下溫柔地微笑說道，“……他想要在父王去世之後偷偷安排我離開，用這種方法保住我的性命。當然……”殿下苦澀地搖了搖頭，“……他也是害怕達倫第爾不忍心殺死我。他認為強大的鄰國如果有一個像我這樣的統帥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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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說到“像我這樣的統帥”時，殿下的臉上露出複雜的表情，說不清是驕傲還是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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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真的是您的朋友，打算幫助您，就應該支持您與您的弟弟爭奪王位！”我對迪安索斯王子表達友誼的方式十分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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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我不會那樣做的……”殿下拍了拍我的肩膀，“……如果說除了克勞福之外還有什麼人那麼了解我，那就是他了。而且，現在他根本沒有能力支持我。光是抵禦古德裏安陛下的大軍，就足夠讓他用全部的力量去對抗了，如果要支持我，他還有可能遭到達倫第爾的攻打。他不可能同時應對兩場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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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殿下竭力勸告我說，“……就算是在激戰中的邊境線上，也沒有在我的身邊危險，我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有喪命的危險，您必須盡快離開這裏。就算是為了瑪利安，您也應該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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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您呢，殿下？您想怎麼辦？”我急切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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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殿下低下了他的頭，“還能怎麼辦呢……或許我還不至於會死吧，無論如何，我總是達倫第爾的哥哥呢……”他的語氣非常虛弱，聽起來沒有任何說服力。我一點也不覺得想盡各種卑劣手段去對付殿下的溫斯頓二王子會突發善心放過自己的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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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從哪個方麵來考慮，路易斯殿下都已經陷入絕境了。恐怕隻有奇跡出現才能夠挽救他的頹勢，而且，即便奇跡真的出現了，以殿下慈愛仁厚的性格和他對家庭和王國的忠誠，恐怕也是不會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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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懦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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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殿下俊美憂鬱的麵容，我覺得一種瘋狂的慷慨在我的血管中流淌著。不是他崇高的品質讓我希望去追隨，而是他善良脆弱的心讓人不忍傷害。我覺得我想要保護這個人，並不是我想要保護一位王者，保護一個偉大的將領，而是想去保護一個無辜無助讓人憐惜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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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在確定您的安全之前，我是不會離開的。”我平靜而堅定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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