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七日,當蘇墨弦再次出現在西樓的時候,傾城偷偷將藍姑娘從樓梯上推了下去,剛剛進門來的男子,眸光一瞥,當下足尖輕點,衣袍翻飛,便穩穩將藍姑娘摟入懷中,如謫仙一般,整個過程行雲流水,美得讓人驚歎。
周圍一片喝彩,為這對郎才女貌。
藍姑娘徑自緊緊抱著蘇墨弦的腰,將臉深深埋入他懷中,嬌嗔,“討厭啊,我等你好久了。”
討厭啊蘇墨弦,我等你好久了……讓我這麼等,你都不心疼嗎?
蘇墨弦俊美的身形幾不可察一僵。
那一晚,傾城又彈了一夜的琴。
其後一連半月,蘇墨弦夜夜現身,不過僅限於喝喝小酒,聽聽小曲,和藍姑娘說話似真似假,對於一直在一旁彈琴的第三個人傾城,他視若不見,卻也沒有出聲讓她離開。
月圓那夜,蘇墨弦喝了不少的酒,半醉半醒的時候,他微微闔著眸子靜靜聽曲,藍姑娘上前來扶他,“去床上躺會兒吧。”
蘇墨弦點頭。
身體大半的重量落在懷中的美人身上,蘇墨弦腳步淩亂,他原本酒量極好,此刻倒像是大醉了三天三夜。
傾城一直靜靜垂眸,此時倏然閉上眼,同時指尖拂動,一段特定的旋律出來,古琴機關驟然開啟。
當下,房間裏原本的旖旎徹底不見,殺氣四起,數十支袖箭射出,淩冽殺肅,齊齊對準蘇墨弦的心髒。
傾城雙目微眯,緊緊注視著,隻等著看袖箭刺進前方酩酊大醉的男人心髒。
半月,整整十五天,她用藥、用香、用琴,一點一點不動聲色下毒化他修為,就是為了等待這一刻。
眨眼,就可要他性命。
然而,怎麼也沒有想到,那個前一刻方還酩酊大醉的男人,倏然之間,周身氣息頓變,快到傾城毫無所覺,快到連攙扶他的夜闌根本來不及出手纏住他,便隻見眼前玄色身影一晃,蘇墨弦輕鬆躲過暗殺,不止,他竟已到閃身到了傾城近前。
深暗的眸子如千年的古井,表麵上看不出絲毫的微瀾,可有一點卻再清楚不過,他沒有中毒,方才醉酒一般無能為力不過是假象。他直直盯著傾城,出手如疾風。
傾城雖然學了武,可她學習時年歲已大,又隻有一年的時間,大半的功夫都花在暗器之上,輕功也隻學了皮毛,更遑論此刻與她麵對麵對敵的是蘇墨弦這樣的高手。
她連垂死掙紮都來不及,隻能死於蘇墨弦掌下。
所幸那邊夜闌已極快返身,危機關頭與蘇墨弦對上一掌,同時將傾城推開。
傾城隻聽得一聲冷笑,下一刻看去,便清楚看到蘇墨弦如探囊取物一般,撕去了夜闌臉上的人皮麵具。
“這張臉,你還不配用。”蘇墨弦的嗓音仍舊似笑非笑,甚至聽不出殺氣。
夜闌低呼一聲,下意識抬袖,返身遮掩真容。
傾城睜大了眼睛,震驚不已。
她雖不是高手,卻也知道夜闌的修為已是極高,而修為這麼高的夜闌,竟然在全力對抗蘇墨弦時被蘇墨弦輕輕鬆鬆撕掉了人皮麵具。
若是方才他再狠一些,可以說,此刻夜闌已經沒命。
然而,蘇墨弦卻顯然沒打算對夜闌趕盡殺絕,他甚至並不好奇夜闌的真容,扔掉人皮麵具以後,蘇墨弦的目光便落在了傾城身上。
傾城雙目微眯,戒備的,蓄勢待發的姿態。
蘇墨弦忽地出聲,“真這麼恨我?”
嗓音很低很沉,聽不出絲毫的情緒,傾城的心卻下意識輕顫。那一刹那,竟有被他看穿的錯覺。
下一刻卻反應過來,不可能,正如夜闌一舉一動都練得和傾城神似,傾城亦已逼得自己渾身上下再找不到半點傾城的影子。一個渾身上下沒有半點傾城痕跡的傾城,他怎麼可能認得出來?
想來,每一個想要殺他的人,自然都是恨他的。
傾城唇角勾起冷笑,決絕地回他,“是。”
同時,袖中拳頭緊握,毒針,當下迸發如雨,無一不是對準蘇墨弦的命脈。
蘇墨弦麵無表情看了她一眼,衣袍翻飛之間,他矯若遊龍,那漫天而下的細密的毒針,竟沒有一根近了他的身。
傾城看得愈加的不甘心,為什麼,他可以活得這麼好?她機關算盡的局他根本沒入,她苦苦修煉的暗器,也不能奈他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