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謝謝你,慕玨。”
三人連夜回到穀中,夜闌立刻消失不見,隻剩下傾城和銀麵男子,傾城輕聲叫著男子的名字道謝。
慕玨看了眼一輪圓月,緩緩取下臉上銀麵。
今夜月光極好,清輝皎潔,落在男子臉上,正照得他俊美至極的容顏。鳳眸沉黑深邃,鼻梁高挺,薄唇精致仿若含情。毫無疑問這是個美到極致的男人,不知是因為太美,還是因為夜色之中,他的美幾乎帶上了幾分妖魅。
聽到傾城的謝,薄唇勾起一個魅惑的弧度,“隻是這一次嗎?”
傾城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
她的確欠慕玨許多,的確不止這一次。
見她沉默下去,男子忽地輕歎一聲,“你可以選擇不欠我的。”
傾城自然聽懂了他的言下之意,想也不想地搖頭,“我寧願欠你,來生來世無盡償還,我也不會放過蘇墨弦!”
說完,才想起此刻自己有多狼狽。就在不久前,她還以為自己已經蛻變,已經變得強大,已經可以報仇,不想,她的強大對蘇墨弦而言,仍舊是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一時間,既恨,卻更痛。
慕玨凝著她,“我早就知道,你會失敗。”
傾城抬眸,眼中驚訝,“那你為什麼還要放我出穀,還答應夜闌幫我?”
“傾城,隻有讓你知道了蘇墨弦的強大,你才有可能會放棄。”
“我不會放棄!”傾城斷然打斷,直直看進慕玨的眼中,“當初,是你讓我恨下去的,為什麼現在又要讓我放棄?”
“你那時死裏逃生卻萬念俱灰,沒有半點生存意誌,我隻是為了讓你活下來。”
一年前,淑妃私下將傾城放出去,似乎全無後顧之憂,因為淑妃太了解傾城。國破家亡的傾城,得知真相的傾城,一旦離開,隻有一死。而事實上,淑妃也的確沒有料錯,傾城從城樓跳下,抱的是必死決心。
落地那一刹那,意識還很清楚。
疼,很疼!仿佛渾身的骨頭都錯了位那般疼。
然而,卻也隻是錯位那般。傾城沒有死過,沒有經驗,不知道要人性命的疼痛該是怎樣的,痛昏過去以前,一個念頭閃過。
死,也僅此而已嗎?
她醒來的時候,躺在陌生的竹樓裏,床邊的男子居高臨下凝著她,笑得如妖如魅,“沒死成,看是再死一次還是去奪回來?”
奪不回來的,她除了能讓自己死得轟轟烈烈以外,再也無能為力。——那時,傾城悲哀地想。
傾城一直以為慕玨救她是機緣巧合,而她從那麼高的城樓上跳下卻除了手臂脫臼外渾身再無一處傷,是她命著實太大。卻一直到一個月以後方才知曉,的確是巧合,隻是慕玨的巧合是費盡心力、機關算盡的巧合——他在城樓之下那片土地布下了機關。
她墜落的刹那,地麵機關開啟,她直接落到了地下,那一個瞬間,機關一開一合,從地下帶起一具渾身是血的女屍。
要知道,她跳樓殉國,當的是天下人的麵,慕玨要救她,要瞞過的便也是天下人。
傾城即使千真萬確完好無損,也怎麼都不能相信慕玨辦到了,要知道,那麼多的人,那麼多雙眼睛。
“其實不難,當時你的‘死衛’死守城樓,早已將那方寸之地包圍,外麵的百姓和更外圍的蘇瑜等人根本看不清具體情況,要瞞過的算起來就隻有已經離你很近的蘇墨弦一人。不過一個刹那,刀劍反個光讓他生個盲點而已,等他再仔細去看的時候,隻能看到你鮮血淋漓的‘屍體’。”
說到這裏,慕玨話鋒一轉:“我連在天下人眼皮底下救你都能辦到,你說,是這個難,還是報仇難?”
傾城永遠忘不了當日慕玨說話時的眼睛,濃黑得像是漩渦,藏著無盡的力量和毀滅。那一刻,傾城鬼使神差地相信,縱使是蘇墨弦,也可以死在裏麵。
如果有希望……傾城動搖了。
慕玨繼續道:“你的孩子,你的父親,你的國家,你所有的一切,全部被蘇墨弦毀去,而你卻就要這麼獨自死去,讓他活得春風得意,你甘心嗎?”
不甘心。
傾城不甘心,她的孩子、父親、國家,凡她所有,全部被蘇墨弦毀去,她不甘心,她不要讓蘇墨弦好過!
一旦有了信念,人生便不再艱難,不論這過程裏有多少絕對的艱難。
傾城求慕玨教她殺人,慕玨卻道:“我沒有時間教你。”
然而第二日,慕玨帶來了夜闌,“夜闌是頂尖的殺手,她會教你如何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