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齊禮手上力道不鬆反緊,也跟著笑著點頭,“好啊,擇日不如撞日,現在就談。”
&&&&可是,仍誰都能看出他此時情緒的不對勁。葉茉當然明白,這種時候和他談話,自己一點好處也撈不著。又憑著這廝陰狠記仇的性格,指不準還得倒輸一戶本。看了看對麵的福磊,突然靈機一轉,借口道,“今天肯定是不行的,我答應了小磊陪他看燈會。而且是老早以前就答應了,你知道的,我最不愛的便是不信守承諾。”
&&&&她這話硬是讓福磊緩和了怒氣,將目光轉向她的臉上,眼中有些奇異的亮光閃爍。葉茉原以為程齊禮又會好一番糾纏,誰知他卻爽快的點了點頭,無謂道,“那正好一起,等你看完我們再談。”
&&&&“……”
&&&&最終,二人行變成了五人大隊。幾位的隨從遠遠瞧著這陣仗,最後都明智的選擇了遠離,堅決不涉及這詭異又危險的氛圍波動。
&&&&葉茉與福磊並排走在前麵,背上如紮了芒刺,三道目光均打在了她的背上。一道火辣辣的恨不能給她身上盯出個大窟窿,明顯是程柿子。另外兩道,一位諷味兒十足,自打第一麵見了就沒給過她好臉色,像是天生不對盤。另一位仍是膽怯柔順的樣子,目光裏帶來許多的話,卻無法用嘴巴說出來。
&&&&葉茉心裏叫苦連連,福磊卻像是一點沒被影響好心情。竟比先前更加殷勤討好,不管路過的是什麼攤位,但凡是她看過一眼的,必定得買上一樣。偏偏葉茉為了忽視背上針氈一般的目光,便隻得將注意力轉移到路邊的攤販身上。
&&&&如此沒多時,她的手上懷裏甚至是頭上都掛滿了福磊買給她的禮物。有吃的糕點糖果,玩的手工藝品,用的胭脂水粉,戴的珠花收拾,真真是一應俱全。葉茉一個勁兒的說夠了,可福磊卻像是被打了雞血,仍是不停的買,不停的戴。
&&&&葉茉欲哭無淚,最後隻得放棄了江堤左側的小販攤子,將視線轉向右邊那一排的花燈身上。然而……
&&&&“茉茉,喜歡這個燈麼?”
&&&&“想要那幅字麼?茉茉。”
&&&&“這個我會做,現在做給你?”
&&&&“哎呀,那個我最拿手了!”
&&&&“茉茉,不管你要什麼,我都會給你。”
&&&&那時候,天已經黑透。各式各樣的花燈沿著蜿蜒的江堤盤成一條長龍,婉約詩意,情調正濃。葉茉手臂已經被各種玩意兒吊得酸痛,可看著他火光中映得緋紅的臉,竟說不出一個拒絕的字眼來。江心有一條很大很大的畫舫,正以非常緩慢的速度在遊行。
&&&&上頭有一支司樂,在彈奏著一曲情長飛歌。福磊突然眼睛一亮,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好主意。一把拉起葉茉飛快的往前跑去,一口氣跑了好幾百米,方才在一塊光滑的石板前停下。他也不管葉茉的詢問,隻將她手上提的手臂上掛的一股腦取下來,盡數放在地上,然後一把將她按坐在石板上,笑著囑咐她說。
&&&&“在這裏等我,我沒回來絕對不要離開,好嗎?”
&&&&葉茉不知道他搞什麼名堂,懵懵懂懂便順著他的話點頭應下。見她點了頭,福磊笑得一臉幸喜,然後開心的轉身往即將靠岸的大畫舫跑去。
&&&&沒一會兒,畫舫上的奏樂聲突然停了。葉茉看見福磊站在那古箏樂師的麵前,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樂師明顯很吃驚,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然後便站起身讓福磊坐到了他的位置上。
&&&&葉茉不禁屏住了呼吸,他不會是想……
&&&&叮咚如泉的笙簫聲先起,後是靈動高遠的長笛。福磊修長白皙的十指撫上琴弦,悠遠綿長的琴聲頓時傳來。那聲音,流入水霧中化作清泉,恬靜人心;飛進河風裏變成微漾,促人柔情。
&&&&他唱的是她幼年學琴時,隨口改編來的千古絕唱。一首美麗動人,溫婉纏綿的求愛之辭。
&&&&蒹葭蒼蒼呀,白露為霜。
&&&&我那伊人兒啊,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嘛,道阻且長。
&&&&溯遊從之了,宛在水中央。
&&&&他的聲音輕淺柔和,咬字清晰明楚,轉音圓潤順滑,竟有一口難得的天籟嗓音。她那是改得很頑皮,無非是自娛自樂,唱著玩意。她從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聽了去,還牢牢記在了心上。此時換了味道唱來,滿滿的纏綿情意,濃濃的戚切急許,心事全都譜寫在了那攜水伴風而來的琴聲裏。
&&&&因為距離離得遠,她看不清他此時的麵孔。隻是突然之間,心變得柔軟,溫暖的眼淚一點不受控製,全部湧向了那唯一的出口。這些日子,她遇了太多的事情,唯一原意聽她叨敘的人也讓她涼透了心。那時候,小七和慧萼剛剛被送走,三哥又自請去了離家很遠的地方走貨。二姨娘、非堯、花鳶還在葉藍家中沒回來。她娘又整日坐在佛堂裏,明令不願被打擾。她有太多的空餘時間了,便忍不住想,若是程齊禮當真娶了別人,她便是不嫁給他也必不會再嫁給別人。那她餘下的人生該做什麼?還能做什麼?
&&&&那樣的寂寞和孤立感一直伴隨她,有千般萬般的委屈和酸楚。這時候,被這麼一個小屁孩兒感動,便想要將壓抑了這麼多日的情緒宣泄出來了。
&&&&程齊禮站在她身後,看著她哭到泣不成聲。心痛如刀絞的感覺再一次回來,喉嚨裏像是被塞了一塊又大又硬的石頭,讓他連吞咽都覺得艱難。他想走上前去,卻是渾身冰冷,四肢僵硬。腦子裏開始反思,然後一點一點加重了心肉酸痛。
&&&&他做了什麼?竟連她的痛苦她的無助都沒看見。
&&&&他做過什麼?居然讓她連最基本的安全都感覺不到。
&&&&他錯了什麼?逼得她竟要這般才能將情緒宣泄。
&&&&十指縮緊,袖口的玉石鈕針被生生扯落。程齊禮黑著臉大跨步走上前去,沒有絲毫的遲疑,抱起她一把甩到右肩上。然後扛著他一臉驚愕的媳婦兒,頭也不回的往大路對麵走去。
&&&&一邊走著,還一巴掌拍在她的屁股上,沉著道,“感動環節已過,現在是夫妻對話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