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章(1 / 1)

崔鈺低頭一看,徐清明從懷裏掏出兩條紅繩,每條繩都串著一個指甲蓋大的金鈴鐺。他埋頭握住她的腳踝,撥開她的襪子和長褲,把鈴鐺慢慢係上。

崔鈺使勁用手按著腿,才沒一個高蹦起來露餡。

抱著吃飯睡覺也就忍了,現在居然連鈴鐺都要係,明天是不是就該拿根逗貓棒,要我表演打滾了?不能如他的意!

她彎腰抓住徐清明的手:“就戴一個吧!”

徐清明把她左腳踝的鈴鐺綁好,指尖撚撚剩下的那個,又放回了懷裏。幾步走到崔鈺身後,推著她的輪椅,走回街上。

崔鈺捂住臉,好丟人。

不過很快她那點可憐的自尊心就不見了。

站在千階石梯腳下,望著頂端若隱若現的大雄寶殿,四周木魚輕敲,香煙繚繚,崔鈺的心很快寧靜下來,陷入一種沉靜祥和的心境裏。

“這就是‘臨安北景’檀山寺?”崔鈺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扭頭去看徐清明,說話都不敢大聲,“這麼多台階,我們要怎麼上去?”

徐清明推著她一轉身:“不上去。”

接著就把目瞪口呆的崔鈺帶進了間小院子。

小院子的門很破舊,掛在那裏搖搖欲墜,風一吹,咯吱咯吱,不停作響。牆麵的那層白灰也早就被風雨侵襲掉色,整個院子都呈現著凋零慘淡。

可一進院子,天地有如翻覆。

早春臘梅紅白交錯,鐵虯銀枝,清氣滿乾坤。

“這是……鴛鴦梅?”

崔鈺悶在陰間,本就稀罕帶生氣的玩意兒。薑小白知道後,不知從哪兒搜刮出百花畫冊,裏麵有記一奇觀,便是眼前這株並蒂枝一紅一白的梅花樹。

崔鈺外套著水紅色綢緞小襖,領口邊角都縫著雪白的兔子絨毛,俏生生閃著一雙杏仁大眼,坐在紅白並蒂的梅花樹下,倒看不出誰是景了。

徐清明目光落在她素淨的小臉上來,手指肚合在一起,慢慢撚著,眼睛裏湧現沉暗。

他走到崔鈺身後,抬手摘下一支鴛鴦梅,三折兩扯,就把花的邊角都收拾幹淨。

他彎腰,梅花的嫩椏就插~進崔鈺綰起的頭發裏,和原就插著的深絳木釵並排,顯得整個人都明亮起來。

“我去辦點事,你在這裏等我。天黑前就來接你。”徐清明把崔鈺散到臉頰的碎發別到她耳後,看著她說。

崔鈺突然心裏一陣不安。

前一世,徐清明不就是說了這樣的話,接著一去不複返了嗎?她還沒把他的腿搞斷,難道他就要這麼去死了?

“你保證會回來。”

崔鈺拉住徐清明衣袖,望著他,目光灼灼:“你保證,你會回來。”

徐清明突然就笑了。淡淡的,隻是稍微彎了彎嘴角,就如同初升明月撒在海麵上的光華,照亮了崔鈺的眼睛。

她聽見自己心口砰砰的跳動聲,感受到奔騰流淌的血液,四肢都變得溫暖有力。

他無聲地說:“我會回來。我保證。”

崔鈺鬆開手,閉上眼睛,不看他離開的背影。等靴子踏雪的聲音消失了,她才睜開眼,卻不小心對上被陽光晃得刺眼的那堆雪,頓時眼睛裏全是淚。

她捂住眼睛輕輕地揉,等舒服點了,推著輪椅向別的地方走。可眼睛裏還朦朧著,就噗通一聲,連人帶輪椅,摔進了一個大洞裏。

她腦袋撞在石壁上“嗡嗡”響,視線逐漸模糊,眼睛睜得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最後還是陷入昏迷。

崔鈺恢複意識的時候就知道,她又被人綁了。而且這樁綁架跟青鳥的比,很明顯就是凡人的行徑。

把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綁在輪椅上,嘴裏捆上布條,眼睛也罩上黑布,心很狠,手法很老道呀。

她歪頭聽了下周圍的動靜,確定沒人,彎起手指,在繞住手腕的粗麻繩上一點,繩子就一圈圈鬆開了。

崔鈺活動下發僵的手腕,去摘遮住眼睛的布,手才碰到腦後的死結,外麵就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她心思一動,又把手背到輪椅靠背後,勾勾手指,讓繩子虛虛環住她的手腕。

她來陽間,幾乎沒在外露過臉,不可能招惹到什麼值得綁匪動手的麻煩。除非綁她的人,目標並不是她,而是利用她對付別人。

如果她沒猜錯,費盡心思又是挖洞又是捆人的,是昨晚路人丁說起的觀峰山的人。

崔鈺覺得,她可以趁這次無妄之災,好好活動下筋骨,隻要不鬧出人命,光把人打到鼻青臉腫,老爺子應該不會罰她俸祿。

嘿嘿。

在崔鈺的期待中,來人走到她跟前。

他冰涼的手指捏住上她嘴裏的布條:“我要問你幾句話,你老實回答,我就放你走。答應的話,點頭,我把這塊布解下來。”

崔鈺沒有一點反應。

她已經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