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明送走人,轉過身,看到的就是崔鈺那雙空洞的眼睛。仿佛經曆過大喜大悲,魂魄都被掏空了一般,沒有往日裏一點靈動和生氣。
“小鈺兒……”他輕輕開口。
她突然抬頭,帶著點慌亂和迷茫的看向他。
他的心口一滯。
要命。
真是要命。
這丫頭的眼睛,真能要了人的命。
他握著錦帕的手指撚了撚,走過去靠著她坐下,很隨意地從後麵把崔鈺擁在懷裏,麵貼麵地說:“觀峰山的第一輪選人已經過了,咱們明早就進山去。”
崔鈺一時沒明白過來,眼睛眨了好半天,才推開徐清明碰著她睫毛的手指:“第一輪選人?什麼時候的事?”
“就剛才啊。”
徐清明收了指頭,放在唇下蹭了蹭,意猶未盡地盯著崔鈺忽閃的睫毛:“那女人就是觀峰山派來的,不然誰會讓她又摸又蹭。”
話說到後來,就帶出點冷哼的味道。
感覺出他對那娘子的討厭,崔鈺心裏難免冒出點雀躍,聲音也動聽起來:“那,第一輪,到底是根據什麼選的?”
“麵首麵首,當然是麵和首。麵就是臉咯,我這張臉,自然是能過的。至於首,頭發,”徐清明嘴角的笑壞得很,“頭發好,伺候人的本事才會好。”
崔鈺:……我能說聽不懂嗎?
徐清明戳了戳崔鈺的臉,也不管她糾結的麵色,起身解起衣帶:“幫我拿件衣裳,滿身都是那女人的胭脂味,快吐了。”
哎?
崔鈺又開始想不明白地猛眨眼睛。
他不是向來最愛鑽在胭脂堆裏嗎?怎麼會這麼嫌棄胭脂味?
徐清明沒看她冥思苦想,邊換衣裳,邊慢條斯理的問崔鈺:“你不是喜歡徐清明嗎?”
“喜歡呀。”崔鈺跟著厚臉皮的徐清明混了幾天,臉皮也厚了,這話說的不嬌不羞。
“你既然喜歡徐清明,那我這麼對你,怎麼看不出一點不情願?”
徐清明脫下外衫,動作不經意地放緩,靜靜等崔鈺的回答。
崔鈺用一種“你怎麼能這麼笨”的眼神,很無奈地看他:“你哪裏看出我情願了?不是你說,隻有我聽你的話,你才會把解藥給我嗎,我隻是為了活命好吧?”
徐清明一噎,不說話了。
崔鈺暗暗扭頭,舒出一口氣。這五百年真沒白活,要是在以前,她可想不到自己能在徐清明眼皮子地下胡說八道。
徐清明用餘光,就把崔鈺那點小神色收在眼裏。
他換好衣裳,挑著眉角慢悠悠出門,好半天都沒回來。
崔鈺百無聊賴地趴回窗口,看捏麵人。
手藝人在做蛇,三兩下就把蛇的尾巴塑出來,開始拿竹簽子挑蛇頭。
崔鈺一看是蛇,頓時沒了興致。
她閉上眼,剛回暖的風從臉上刮過,不冷不熱的,很舒服,但她的心卻亂跳起來。
她突然想起八岐大蛇的尾巴纏上她的身體的感覺。那種腥臭粘濕,順著她的小腿一點點向上蔓延,讓她的胃翻江倒海,惡心不已。
她伸左腳去蹭右腳踝,想把難受的感覺驅逐掉,沒蹭幾下,腳還掛在腳脖子上,徐清明就拎著小筐推門進來,頭也不抬地從筐裏拿出一條全身碧綠的活蛇。
“觀峰山一共挑了十二個麵首進山,用生肖給每個麵首命了名,咱們排六,是巳蛇。按他們的規矩,你照著這條蛇,在你和我的衣擺上繡個輪廓。”
說完,就把蛇扔在地上。
蛇被摔得嘶嘶叫起來,吐著芯子,擺著尾巴,直直朝崔鈺滑過去。
崔鈺的尖叫都嚇得卡在嗓子眼,猛地躥上床,滿床亂跑,抱起枕頭被子就往蛇身上砸。
見那條蛇被被子罩住,半天沒鑽出來,崔鈺才手腳發軟地靠牆坐下,狠狠瞪著徐清明,嘴唇抖得厲害。
“你怕蛇啊……”
徐清明似笑非笑,懶散地在被子跟前蹲下來,掀開被角把蛇拖出來,掐著蛇頭,衝崔鈺晃。
崔鈺臉都白了。
不管她如今本事多大,麵對把她害死的凶物,她的心裏還是本能的懼怕。
整個陰曹地府都知道,崔判官見不得蛇,有一陣閻王爺愛上吃蛇羹,在森羅殿後麵池子裏養了一池蛇,崔判官看見了,直接轟掉半座森羅殿。
“你別過來……”
見徐清明起身,拿著蛇往床邊走,崔鈺蹬著腿就想往後退,但背已經抵上牆了,根本無路可走。
“想我不過去也行,”徐清明笑得簡直像街邊的地痞流氓,“我甚至不想知道,你裝做不能走路是為了什麼,但你得答應我,到了觀峰山,把我當成你的男人。”
“不能光我一個人主動,你也要回應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