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壽宴?就你這麼副邋遢的樣子?”徐清明明目張膽地朝著崔鈺打量,嘖嘖不斷,“頭發亂得像雞窩,臉髒得像從泥漿裏剛爬出來,衣裳皺巴巴,還扯壞了袖子……崔小鈺,要不要跟我打個賭?你就這麼去閻王那兒,他一定會拿完了賀禮就直接把你丟出去。”
崔鈺越過徐清明,往鏡子前麵一站。
她突然就不想和他打賭了。
想到自己就這麼站在徐清明麵前,崔鈺覺得又丟臉又難堪。
她垂頭喪氣地拿起梳子,賭氣般地,用力梳著自己打了結的長發,結果“砰砰”扯掉好幾根。
徐清明擰了一把她的小臉,挑著一邊嘴角,暗暗地笑。
“我來吧。”
他從崔鈺手裏拿出梳子,把她按在凳子上做好,輕輕摸著她濃密的黑發,一點點細細地梳。
崔鈺慌張地扭身想去搶回來,卻被徐清明又按了回去。
“我又不是沒給你梳過頭發。”他邊梳著,手指輕柔,聲音也帶著說不出的寵溺笑意,“你十一二歲那會兒,不知從哪兒看見有人梳了隨雲髻,跑去跟孫婆婆說也想要,婆婆七十多歲,老眼昏花的,給你梳個了四不像,結果你繃著個臉,悶悶不樂好幾天。最後還是我照著畫本,給你梳成了髻。”
他又懷念又悵然地輕哼:“這些,你應該都不記得了吧?”
崔鈺沒作聲。
徐清明說的,她都記得。隻是在她的以為裏,徐清明該早就不記得了才對。
什麼“不知從哪裏看見有人梳了隨雲髻”啊,崔鈺低頭揪著自己的衣袖心裏喊,我就是在你房裏見到的!
她那時候豆蔻年紀,最是害羞敏感,見到徐清明就紅著臉不知所措,見不到,卻又想得抓心撓肺,坐立不安。
他在做什麼呢?
他在想什麼呢?
滿腦子都是這些沒用的東西,甚至還幹過扒到徐清明窗邊偷窺他的事兒。
然後,她就在他臥房內間的牆邊,看到一張垂掛著的仕女小圖。
她當時離得遠,屋裏又蒙著水霧,沒能看清畫中人的眉眼,但那烏青秀發擰起如隨雲卷湧的發髻,伴著徐清明低沉動人的聲音,深深烙在了她心裏。
等等……崔鈺對著銅鏡裏的自己,眨著眼睛回想,當時徐清明在屋裏做什麼?怎麼會有水霧?低沉動人的聲音又究竟是怎麼回事?
啊~
崔鈺腦袋裏一團漿糊。
徐清明這時已經擰好了發髻,他用手指挑起崔鈺的臉,端詳了幾眼,眉頭微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