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鎮上,聾啞人非常多,但百分之九十五都不是本地的,老板是當地部門扶持起來的聾啞人老板,下麵員工許多都是外地來的,聚在一起幹一些養殖的活兒,大家很好溝通,當地某有人出頭組織幫助這些人群,一切就都不是問題。
這個社會,不可能到處都有適合聾啞人的工作,隻能想辦法把這些人聚在一起。
這裏的人說,前幾年沒人管這些聾啞人的死活和生計問題,下麵一個村裏的聾啞人就消失了,到現在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那個聾啞人四十多歲,男的,是一個木匠,村上幾乎百分之六十人家的凳子椅子,家具,都是這個木匠給打的,手藝特別的好,做完家具,就給一頓飯吃就成。
這個聾啞人的聾啞不是天生的,和妻子離婚,一股急火導致,妻子狠心帶走了女兒,留下他一個,此人急火聾啞之後,性子大變,人也憨厚的過分老實了,經常挨欺負,被人罵著去幹活兒。
後來這個人就不知道哪兒去了,有人說是被人帶走去外地給幹活,當別人的賺錢奴去了,有人說可能死哪兒了,找不著了。
阿年聽得心裏一陣陣的驚。
一個大人接著小孩子的話繼續跟阿年說,養殖場的廠長家裏買得起魚,可是為什麼不經常大魚大肉的吃?是怕習慣了大魚大肉就不知道珍惜了,從吃粗茶淡飯到大有大肉,有勁兒努力,像個願望一樣努力拚著,可是從大魚大肉到粗茶淡飯,吃過大半輩子粗茶淡飯的人誰怒這個力?誰會有想變窮變苦的這個願望?翻譯翻譯了一句廠長的話,廠長說,不想吃玉米麵餅,吃夠了。
鄭田和另外兩個記者過來,聽見了說:“小孩子們在長身子,發育,適當也要吃一些肉類。”
“是啊,如果沒辦法一個菜裏都是肉類,可以買一點肉配在素菜裏一起,比如這個綠色的豆角,切幾片肉加進去。”阿年說。
張天然在一旁,一直聽著,玉米麵餅是什麼東西?他蹙起眉頭,手指上的香煙因手指顫抖而掉在地上,渾然不覺,他眨了眨眼睛,深呼吸著起身離開桌前。
張天然一直在深呼吸,他受不了這裏的空氣,充斥著一股雞鴨糞便的味道,第一天來,他是幹嘔狀態堅持過來的,阿年負責帶他,見那情況不敢讓他在養殖場幹活兒,就讓他去了鎮裏報亭。
午飯時,兩個孩子因為誰吃魚尾巴而鬧了起來,被父母打了,大家攔著,小孩子大部分都是這樣,越是有人護著哭的越凶,就在院子裏大哭了起來。
張天然抱起一個孩子,帶到院子外去哄。
每一天,大家過的都這樣焦頭爛額,後來阿年和鄭田在一起聊天,覺得可能每一個地方有每一個地方的生活規則,這裏呢,一個聾啞人家庭吃得起魚肉,別的聾啞人家庭卻一定吃不起,這個家庭是心地很好的人,希望自己家庭的人吃到魚肉,別的窮困聾啞家庭的人也可以吃到,但卻隻有買一條魚的錢,所謂的狼多肉少。
本就是窮困的地方,正常人的日子過得也一般,何況是聾啞人了。
下午,阿年去了小鎮的街上。
這個鎮上真是破,路上被經過的超載大貨車壓的不成路了。鎮上除了特殊的殘疾群體,其他人過的還是可以的,會買雞魚,有錢就買一件三十來塊的衣服穿一穿,也有報亭,不過報亭不是給四肢健全的聾啞人準備的,是給身子上殘疾的人。
張天然在這裏幫忙賣報紙,阿年也在,想要開導他一下,阿年說:“遇到事情你不明白可以問,不要動不動就成了一個憂鬱青年。”
張天然沉默。
一直到晚上,夜幕即將降臨,張天然和阿年回去的路上他說:“和這裏的人一對比,我就是個十足的敗家子兒?”
“也不該這麼說,生活環境不一樣造就的人也一定不一樣,你的家庭造就出廠長那樣一年吃一次魚的人,也不正常。”阿年說。
張天然皺眉:“這個社會不公平啊,我想改變一下這個社會,有什麼辦法嗎?”
阿年突然笑:“你還是太小,你跟我上初中那會兒是一樣的心思,有事情了就感慨萬千,一會兒以為自己是奧特曼,一會兒以為自己是哆啦夢。可真的長大了以後就發現,這個社會就是很不公平,就是充斥著一些不平等規則,它隻敞開懷抱恭迎上等人,怒目而視下等人,下等人該做什麼?隻能堅強的努力讓自己變得好起來,最後讓這個社會敞開懷抱恭迎曾經的下等人變身的如今的上等人,這時社會這個高傲的壞家夥,已經是曾經的下等人的奴了,任憑使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