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滴滴地灑在地上,隨著雨水的降落,京城變得陰冷起來。隨著大長公主的中毒而逝,三天之後,宮中又傳出了太皇太後薨逝的消息,各家紛紛取下了各種喜慶之物,皆換上了素服,享有詔命的京中各夫人也都要準備進宮哭靈。
宮中各處早已掛著了素綢,慈寧宮設為靈堂,宮中妃嬪已早早在換到太皇太後薨逝的消息,換上了素服,取了頭上的珠簪,跪在了靈堂前,一個個哭得甚是悲傷。
而相繼入宮的外命婦們,皆是頂著雨水入宮,許多人的裙擺都濕了,卻都顧不上。
“似乎,並不見那位珍皇貴妃!”有人環視了一圈康熙的妃嬪,卻獨獨不見那**據傳自入宮後最是得寵的皇貴妃,便與身邊的夫人小聲嘀咕一聲,可卻沒得到那人的附和,反而警告地道了一句噤聲。這件長得有些尖刻的婦人呶了呶,並不當回事。
可這會兒,門口人影閃動,聽到一陣陣小聲地請安,“皇貴妃,皇貴妃!”
卻是剛說曹操,曹操就到。婦人忍不住抬頭想瞧瞧這位寵冠**的皇貴妃長的什麼樣,潔白無染的喪服,如墨的頭上盤著婦人的旗頭,卻無半點裝飾,待要瞧清她的長像,卻在看到她額頭那微微泛著血絲的傷口時,驚得連忙低下頭。待她走過時,還是瞧了一眼背影,這位有著大長公主,太皇太後做靠山的皇貴妃啊,如今兩個靠山都死了,又毀了容,以後還想得寵,那怕是難了。
“皇貴妃!”以懿貴妃為首的諸妃嬪皆見禮,豐離點了點頭,一直走至孝莊的棺木前,孝莊已換上了太皇太後的服飾,平平靜靜地躺著,豐離伸出手,握住了孝莊的手。
“主子,皇上來了!”小順子提醒了豐離,豐離有些怔怔的,直至康熙走了過來,跪在孝莊的棺前,“皇祖母,阿離沒有見著你的最後一麵,現在,她回來了,也是一樣的。”
豐離隨著康熙跪在他的身側,康熙沒再說話,滿堂的人,卻隻聽到和尚做法念經的聲音。
夜幕降臨,外命婦都出宮去了,康熙發了話讓妃嬪們都回去,隻有豐離沒動,懿貴妃倒也想留下,隻是康熙回頭看了她一眼,她再沒敢動那小心思。
除了念經的和尚,伺候的太監,滿堂隻剩下康熙和豐離,豐離跪在康熙的身後,錯了半個身子那樣,康熙將冥紙丟進了火盆,每每他燒完時,豐離繼續給他遞了去。足足一夜,兩人一個遞,一個燒,一句話都沒有說過。隻臨上朝時,康熙才道:“讓映華姑姑陪著皇祖母吧!”
“好!”豐離答應著,兩人都是幹了一夜的噪子,聲音嘶啞得很。康熙待要起身,可那跪了一天一夜的腿,麻得厲害,身子一個踉蹌,豐離連忙扶著他,康熙便反握了她的手,磨蹭著,喚著豐離的小名,卻又什麼都不說。
豐離也不催促,隻由著他蹭著,哪怕他不曾看她一眼,她也知道,他心裏有多難受。
“我以為,她還可能陪著我很久的,明明昨日見她時,她雖是怏怏的沒精氣,身體還是硬朗著的,卻突然,一下子就走了。”康熙委屈悲傷地開了口,“我記得,小的時候,皇阿瑪的心裏隻有董鄂氏,那一年我得了天花,他都沒來看我一眼。隻有皇祖母,哪怕我沒在宮裏,她也總給我寫信,讓我好好吃藥,好好養病,我這才熬過了那段,最難的日子。”
“之後,皇阿瑪不在了,也是皇祖母護著我登基,手把手教我處理朝政,應付朝臣。隨著鼇拜的勢力越來越大,我被鼇拜壓得快要喘不過氣來,是皇祖母讓我時時刻刻地記著,為帝王者,當忍常人所不能忍,未有勝算之際,忍不得,也要忍。擒鼇拜的那一夜,我是害怕的,可皇祖母告訴我說,她會在慈寧宮等著我,等我凱旋而歸。我知道,皇祖母也知道我害怕,所以,她用她的行動告訴我,她永遠都是我最堅強的後盾,我要勇敢地前進。”康熙娓娓地說起關於孝莊的一點一滴,此時此刻的他,完全沉浸在了回憶裏。
“剛發下撒藩的旨意,滿朝的文武大臣有一半的不看好,三藩起兵之後,這些人更是完全慌了,也是皇祖母幫我力排眾議,派兵收伏三藩。前頭國庫沒了銀子,皇祖母把自己所有的積蓄都拿了出來,隻吩咐我放心安排糧草,銀子的事,她定會幫我想法子。”
在康熙的一生中,最重要的人莫過於孝莊無疑,孝莊待他的恩情,他從不敢有忘。這也是為什麼,哪怕豐離心裏怨著孝莊設計了她,卻不對孝莊動手的原因。終究,豐離並不想與康熙反目為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