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當豐離聽到康熙得知她的死訊,竟吐血的消息時,整個人有些呆了,或許她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麼一天吧。她料過康熙得知她的死訊會難過,會傷心,卻獨獨不曾料過,他會為她吐了血,若非情到深處,無可自拔,又怎麼會吐出這一口心頭血?
可是,想到上清宮的那一場大火,接二連三的追殺,這件事牽扯太大了,甚至在她騰出手的時候,所有的痕跡都已經被抹去得一幹二淨,她完全查不到究竟都有什麼人參與其中。
這樣的對手,是豐離完全不敢輕視的,加上她現在的身子完全沒有能力自保,所以,她隻能暫避鋒芒,徐徐圖之,康熙,康熙,便當是她負了他吧。
既有所決定,豐離也不再糾結於其中,好好地養身子,照顧孩子,外麵關於她的風風雨雨,她便也隻是聽聽。康熙不肯接受她已死的事實,竟將靈棺停在上清宮,不曾下葬,而朝臣早已知康熙為豐離吐血之事,對於康熙此舉,無人進言,事情,便就這樣定下了。
奇異的是,康熙對於上清宮起火,豐離被人刺殺一事,竟不曾追究,吐血醒來後,除不肯將豐離棺木下葬外,竟連都未曾提起相關事宜,每日見朝臣,處理政務,仿佛豐離不曾存在過,他亦不曾為豐離失態?
可越是這樣風平浪靜的豐離,越是讓人心生寒意。當然亦有人心中暗喜。康熙想來也明白,這件事並非一家可成,不查。不查亦不過是怕牽涉太廣。
一個月後,豐離總算可以下床了,而整個京城對於她的死,便如同一粒小石投入大海,雖泛起小小的漣漪,卻終是歸於平靜的。
而真正牽動豐離的是那漸漸脫變的孩兒。哪怕豐離的身子再弱,她也總堅持讓奶娘每日抱了孩子與她一起躺著。她沒能讓孩子喝上一點她的乳汁,但對於這個她拚了性命生下的孩子。比她的命都要重要。
然而,一個月下來,孩子會笑了,一個月在奶娘的細心照料下。蛻變得白白胖胖,那雙似她的眼睛亮若星辰,可她無法忽視的是,孩子似乎從來不會因為聲音而牽引,每每尋人時,他隻睜著明亮的大眼睛四處尋索,在見到熟悉的人時,才會變得安寧。
“餘韻,你實話告訴我。孩子,當真沒什麼問題嗎?”豐離看著熟睡的孩子,突然地問。餘韻躊躇地低下了頭,豐離,拿過一旁餘慶讓人買回來的撥浪鼓,用力在孩子的耳邊轉著,那麼大的動靜,熟睡的孩子卻似不曾驚憂。依然酣睡。
“主子,小主子早產。許是在主子腹中呆的時日過少,所以,小主子是聽不見的!”餘韻終究跪了下去從實地說,豐離搖著撥浪鼓的手一頓,隨後雙目拚發出前所未有的恨意,將那撥浪鼓扔了出去,打在一旁的衣架上,將衣架打翻,“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餘韻答道:“餘慶接了主子和小主子回來,當夜我再三檢查了小主子的身子,那日便發現了。”
餘下的話,餘韻不敢再說,此事她必須要瞞著,一個生下就失聰的孩子啊,那是主子拚了性命生下的孩子,卻是這樣的一個孩子,這對主子的打擊有多大,餘韻連想都不敢想。
“可有,治愈的可能?”似有千斤壓在舌頭,豐離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問了出來。
“主子,這並非奴婢所長!”餘韻依實而言,她也想騙一騙豐離,可是,生來而帶的母胎不足,豈是能隨意補救,餘韻知曉隻有早讓豐離清楚這一點,那樣,才會促使豐離早做決定。
回應餘韻的是一陣沉默,豐離的神情很平靜,平靜得讓餘韻感覺到害怕,而豐離張口道:“此事除了你們幾個,不能再被他人知道,另外,讓餘慶多物色幾個得力的人,暗中看護他。我不允許任何人欺負他,怠慢他,你以後,代我好好地照顧他。”
餘韻抬起頭與豐離視線相對,豐離道:“恒,從今日起,他的名便是恒,字,韌之!”
一般男子取字,當是成年後由父親或是先生所取,而今日,豐離一直未定的名與字,都定下了。豐離撫過熟睡的孩子,輕輕地說道:“聽不到聲音又有什麼關係呢,你還有眼睛,聲音,手腳,還有額娘,額娘一定會把你培養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孩漢,沒有人敢因為你聽不到而無視你的。”
此時此刻的豐離,身上散發著堅韌的光芒,餘韻聽著豐離的喃語,一時間有些恍惚,剛剛的時候,聽到豐離說讓她好好地照顧熟睡的孩子時,她以為主子是要放棄這個孩子了,沒想到,主子竟是起了要將小主子教好之意。隻是,一個聽見不見聲音的孩子,如何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