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在實踐中求知(1 / 2)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這是我國古代智者的至理名言。它以樸素的語言,闡明了一個深刻的道理:書本、理論應和實踐相結合,不親身投入實踐,從書上得來的知識和理論,就不能真正領會和吸收,書本和理論正確與否也無法得到驗證;或者說,離開實踐,僅僅在書中論道、紙上談兵,沒有實踐作為思想、理論的支撐,必然是蒼白的,無力的,甚至是錯誤的。

魯迅一生的偉大業績,是與他的深入社會、將社會實際情況與思想結合起來緊緊相聯的;通過觀察、搜集各方麵的信息,進行綜合分析,然後提升到理性的層次給予總結,最後形成自己的思想,是魯迅最主要的思維程序。他之所以是思想的巨人,其真實的根基正是深遠而廣闊的曆史與現實的生活土壤。這應當說,主要歸功於他接受了自然科學的訓練;從事實入手的認識途徑,又必然地與他在自然科學方麵的親自實踐的經曆,有著不可分割的關係。

魯迅最初進的是礦路學堂,所學專業是開礦。魯迅覺得,書本上所學的知識,如果沒有自己的親身經驗,掌握是不全麵的。譬如說,學了礦物學和礦物識別之類的課,不能夠將礦石學書上所說與實物對應,即使知道的名稱再多,也無多大實際意義。當真正的礦物出現在麵前,也不知是何物;正如一些城裏的學生,長期不接觸農作物,見到小麥往往視為韭菜,也就是缺乏實物認識經驗帶來的必然結果。魯迅所學專業,更是需要實踐的環節,對此,他是有認識的。因此,他特別注意自己親自到野外去采集礦石標本。周建人回憶道:“為了學習的需要,魯迅還采集了不少礦石標本,每次放假都要帶回一些來,放在一個木匣裏。記得有鐵礦石、銅礦石、石英石、三葉蟲化石,還有像石榴一樣的礦石。這一回憶是準確的,有周作人的日記為證。在周作人一九〇一年的日記中,有兩則涉及到魯迅采集礦石標本:“初九日(指二月初九):陰。上午發金陵信,並礦砂一包,收回信票一紙。

周作人後來在日記裏麵,專門作了說明:“這礦砂大概是遺忘在家的,裝在信內寄去,所以是交給民信局,照例先付一百文,信局填給一張回單的。可以推斷,這包礦砂是魯迅利用假期在家鄉采集的。

“十月初十日:晴。下午大哥來,說昨日始自句容回來,袖礦石一包見示,凡六塊,鐵三、銅二、煤一,均存予處。傍晚大哥回去。

按照當時學堂的規定,高年級學生要到青龍山煤礦實習,這自然是學工程技術的重要實踐環節。每逢這種時候,魯迅總是積極參加,爭取獲得更多的實踐性知識。魯迅所讀學堂,最初開辦是由於知道青龍山礦有豐富的煤藏量,所以魯迅他們實習就在青龍山煤礦。不過,魯迅他們去實習時,該礦已經處於荒廢狀態,原因說來很簡單,但也暴露出了官僚們的無知與荒唐。青龍山煤礦最初勘察和采掘時,碰到的是儲煤較多的“雞窩煤層,煤產量高,又很集中,進展很順利。官僚們一看,開礦並沒有大不了的事,不需要多麼複雜的技術。於是他們認為用高薪聘請德國工程師不劃算,便將其辭退,換了一個外行。結果,等到“雞窩層采完,“就連煤在那裏也不甚了然起來,終於是所得的煤,隻能供燒那兩架抽水機之用,就是抽了水掘煤,掘出煤來抽水,結一筆出入兩清的帳。……到第三年我們下礦洞去看的時候,情形實在頗淒涼,抽水機當然還在轉動,礦洞裏積水卻有半尺深,上麵也點滴而下,幾個礦工便在這裏麵鬼一般工作著。從整個情況而言,魯迅在礦山的實習,似乎沒有太大的收獲,一是了解礦山僅一處,對複雜的地質結構及其礦藏情況缺少更多的實地考察;二是青龍山礦自身的沒落,即使對采掘工藝的了解也是有限的。魯迅自己就不無遺憾地說道:“聽了幾年講,下了幾回礦洞,就能掘出金銀銅鐵錫來麼?實在連自己也茫無把握,沒有做《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論》的那麼容易。但也不能一概而論,通過實地調查實習,他至少明白了開礦並不容易的道理,這是一;他也了解了礦山開采的基本技藝,這是二。正是具有了這些實踐得來的知識,加上書上所學,他才能在後來的一次黃埔軍校的演講中,頗為自信地說:“我首先正經學習的是開礦,叫我講掘煤,也許比講文學要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