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金陵書店中的身影(1 / 2)

從一八九八年五月一日離開家鄉,到一九〇二年三月二十四日離開南京赴日留學,魯迅在南京生活了近四年。近四年的生活,使魯迅在自然科學基礎,西方近代新思想的吸取,整個中外文化修養的進一步提高等方麵,有了新的變化,眼界胸懷與學識,都非昔日可比。在南京時,他刻了兩顆圖章,一顆刻著“文章誤我,一顆刻著“戛劍生。周建人的解釋是:“意思是說,以前讀古書,做古文,耽誤了我的青春,現在我要‘戛的一聲拔出劍來參加戰鬥了。這一解釋基本合理,比較符合魯迅當時的思想實際。歐風西雨的沐浴,使他對自己過去的生活有了新的認識,新的知識天地的出現,自然對過去所讀也有新的體會。是的,僅僅局限在傳統文化中,不睜眼看別的民族的文化,在那樣的時代,不誤青春才是怪事;而在風雨飄搖的清末,不靠戰鬥——以知識之劍作為武器的戰鬥——顯然也不是熱血青年的應有衷腸。所以從那時起,他讀書的興趣開始從純故紙堆中鑽了出來,一方麵他開始廣泛吸收新的知識和思想,另一方麵他仍然沒有放棄研讀古籍,不同的是,他此時讀古書,認識的角度自然和以前是不大一樣了,思想自然要站得高得多。由於這一段時間,魯迅本人留下的資料極少,隻有極少的親友在回憶中或在日記中有所記載。因此,要完整地了解他此時買書的情況已不大可能,隻能勾勒幾個側影,以對本時期他購書情形有一輪廓性的了解。

周作人當時的日記,是目前最原始的魯迅在南京時購書情況的資料了。由於日記本身亦不全,所記也不是完整的。現摘抄如下,以資參閱。日記中的日期皆為農曆。

Δ一八九八年

十二月廿五日:“晨椒生叔祖自金陵回家,得豫亭(注:魯迅本來號叫豫山,因易被人叫做“雨傘,故改了一個字,初為豫亭,後又變成豫才)兄十七日函,雲要抄書格紙百……寄回畫報一本,《百鳥圖說》一本,《百獸圖說》一本,韋門道氏撰,廣學會出售,每本洋二角。

Δ一八九九年

九月十六日:“雨。伯文叔從金陵回來,帶回大哥函,並書籍衣服,目錄列下:官紗庫二條,石印《芥子園全集》三函十二本,《閱微草堂筆記》四本,《解學士詩》一本,《狀元閣執筆法》一本,《讀書樂》摹本一套八頁,《弟子規》摹本一套十九頁,以上四種皆狀元境李光明莊刊印本。

十二月二十六日:“雪、寒甚。上午大哥同椒生叔祖回家,帶回……浙江求是書院章程一本,《聖武記》一部十本。

Δ一九XX年

五月十五日:“晨伯文叔自江南歸,……交來大哥初十日函,並王漁洋《唐人萬首絕句選》一部二本,張伯行刻《周濂溪集》一部四本。

十二月三日:“上午同大哥往大街……大哥購《曲園墨戲》一本,《百衲琴對句》一本,板頗佳。

十二月二十八日:“下午同大哥往大街,購李長吉《昌穀集》不得。

Δ一九〇一年

十一月二十六日:“晨步至陸師學堂,同大哥閑談,午飯後回堂,帶回《世說新語》一部,雜書三本。

十二月十三日:“上午大哥來,帶來書四部。(這四部書,據周作人所記:為“鉛印的《包探案》及《長生術》,前者即柯南達利所著的《福爾摩斯偵探案》,在中國是第一次翻譯;後者係哈葛得所著蠻荒小說之一,原無作者名字,這是後來才省悟出來的。其三《巴黎茶花女遺事》,為林琴南譯本,那時隻署名冷紅生。又一種則是《農學叢刊》石印四冊,似是羅振玉所編印,其中有《蠶桑問答》、《牧豬法》、《烘雞鴨法》、《藝菊法》、《瀏陽土產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