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那希看著鏡子裏自己前平後也平的身材,圓嘟嘟還稚氣未脫的臉,頗有些欲哭無淚。
其實鏡子裏的小姑娘還是長得極好的,一雙杏仁眼很大很明亮,皮膚白皙,小鼻子也夠挺翹,一笑嘴邊還有兩個小酒窩,即使因為年紀小臉上還有沒有褪去的嬰兒肥,不過依稀看得出來日後定會是個大美人。
烏那希輕聲歎氣,可她明明是已經大學畢業好幾年在社會上摸爬打滾慣了的大齡女青年,前一刻還跟同事在街邊吃路邊攤樂不思蜀,下一秒鍾就樂極生悲,一腳踩空,掉進了沒有蓋上井蓋的下水道裏,然後再睜開眼睛,滿屋子的月亮頭告訴她,她穿了,而且是最惡俗的清穿。
小姑娘虛歲才十三,實打實地算其實也才十二,是家裏嫡出的女兒,祖父據說是高官,人人見了都要尊稱一聲伯爺,在朝中地位似乎頗高,而她父親噶布喇,雖然是庶長子,本事卻不錯,已經混到了內大臣的職位。
還有就是,她姓赫舍裏。
烏那希是她的閨名。
烏那希對清史了解不多,也不敢過多打聽惹人懷疑,甚至到現在連穿到了清朝哪個時期都不知道,不過目前來說,她日子過得還很不錯,而烏那希也覺得,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低調一些,好好過自己的日子,也就夠了。
但顯然,老天爺是不會讓她如願的。
一旁伺候的嬤嬤看她在發呆,叫了人去上了點心來,送到烏那希麵前:“格格,您最喜歡的棗泥糕,午膳您就沒吃多少東西,多少用點吧。”
烏那希伸手拈過一塊,送到嘴裏卻有些食不知味,她來這地方快有三個月了,試了所有她能試的辦法,卻怎麼都回不去。
估計,也就隻能在這裏待下去了。
即使在這裏的日子過得再不錯,她也還是想回去。
而今日,她莫名的心緒不寧,卻總覺得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格格,夫人傳您過去呢。”
有丫鬟進來通傳,烏那希收回心緒,點了點頭,表示換身衣服就過去。
丫鬟嘴裏的夫人自然是她的親額涅,因為阿瑪從一品內大臣的官職,額涅也得封一品夫人,而跟她一母同胞的,還有一個長兄,比她大兩歲,聽說是叫長泰,不過她見了麵都是直接稱呼大哥,這會兒還在官學念書。
換過衣服跟著丫鬟去母親住的院子,進門,請安,烏那希憑著這具身體僅存的一點記憶,做得一絲不差。
禮數做過了,坐端正了之後,對方拍了拍身邊位置,示意她坐過去,烏那希沒有猶豫,笑著又移到了噶布喇夫人身邊去,親熱地挽住了她的手臂:“額涅叫女兒來是有什麼事嗎?”
噶布喇夫人道:“方才我聽嬤嬤說,你最近琴彈得不錯,比之前長進了不少?”
“額涅的教導我不敢忘,女兒有在努力學的。”烏那希趕緊點頭。
之前她初來乍到,琴棋書畫可謂樣樣不行,都是靠這三個月的惡補,外帶著身體殘存的一點本體記憶,勉強能混過關,現在已經算是長進很多了,好在有那個大病了一場的惡俗理由做借口,要不換了個芯子被什麼人看出來了,怕是有得煩。
噶布喇夫人看她的眼神又是歡喜又隱約帶著擔憂,卻是叫烏那希摸不著頭腦,過了半晌,對方才撫了撫她的臉,輕歎道:“我的女兒也長大了……”
烏那希笑了笑,剛想說幾句體己的話,對方歎氣過後,又跟著添上一句:“長大了,就要嫁人了……”
烏那希的話哽在喉嚨,又生生吞了下去,滿眼慈愛的噶布喇夫人似乎完全沒有看出她臉上略微抽搐的神情,繼續感歎著:“確實是不小了,過了今年,就該有十四了。”
“額涅您說什麼呢,”烏那希到底是沒忍住,出口打斷了她的話,嗔道:“女兒還小,女兒不嫁人,女兒一直陪著您。”
開什麼玩笑,她明明才十二好不好?月信都沒來就要她嫁人?
烏那希一直都知道古代人早熟,但是她確實沒想到他們會早熟到這個地步,女兒才十二三歲,就開始打起了將之嫁人的主意。
“那怎麼行,”噶布喇夫人聽了她這話卻微微皺了眉:“姑娘家大了都要嫁人的,何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