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宮女小心翼翼地答道:“酸梅奴才一直都有給榮主子做的,這一次是做給主子娘娘,就越加小心了,那種酸梅要封在壇子裏醃個三日才能吃,奴才還特地選過了新的幹淨的壇子,挑的也是最好的新鮮梅子,對了,奴才想起來了,之前奴才去挑梅子的時候,有順口說起過是要做給主子娘娘,讓內務府的太監給最好的,當時有不少人都在給各宮主子領東西,應該都有聽到的……”
烏那希看著麵前小宮女戰戰兢兢一副要哭了的模樣,確實不像是說了假話,斟酌片刻,便吩咐道:“這事你們先不要宣揚出去,本宮自會查個清楚,隻要真不是你們做的,本宮不會冤枉了你們,不過你們得給本宮多個心眼,既然用的是這種慢性的毒藥,這凶手一定還會做第二次,一旦有動靜,你們立刻來稟報給本宮。”
馬佳氏和那宮女趕緊領命,再三保證一定會揪出這真正下藥的人來,烏那希也懶得再多說,便就讓她們都退了下去。
到了傍晚,處理完一天政事的康熙照舊來了烏那希處,而顯然,今日烏那希是不會給他好臉色的,康熙沒來她就已經開始用膳了,連筷子都沒給他備著。
康熙看著自己哄了好幾個月好不容易哄回來的老婆突然又給自己甩了臉,默默想了下自己這兩日似乎沒做做過什麼不對的事情,便就訕笑著厚著臉皮湊上了前去,問她:“你怎麼不等朕來,就先吃東西了?”
烏那希瞥他一眼,自從自己懷孕之後,這禮數就都免了,便也連站起身都懶得,皮笑肉不笑地回答他:“肚子餓了,就先吃了。”
“有胃口了?”這還是烏那希懷孕這麼久第一次沒說吃不下而是餓了,康熙一聽便也不計較其他了,在她身邊坐下,叫人上了碗筷來,然後不停地給她夾菜:“餓了就多吃點,養胖一些好。”
對這康熙這麼小心翼翼賠笑臉的樣子,烏那希扯了扯嘴角,話到嘴邊便也就算了,懶得說了。
用過膳又歇了大半個時辰,被康熙擁著躺床上去,烏那希才躺平身子,身邊人的手就搭了上來,不規矩地揉捏起她的腰,自從懷孕初期的三個月過後,他們倒也這麼來過幾次,也是烏那希看康熙憋得太難受又不去其他人那裏最後沒辦法就妥協了,但今日,她顯然是沒這個興趣的。
不耐煩地把已經親到自己脖子上來的人推開:“不要,我今天不想……”
康熙愣了一愣,問她:“怎麼?”
“身子不舒服。”
烏那希胡亂扯著借口,康熙探手試了試她的額頭,似乎很正常,便也鬆了口氣,重新躺了下去,抱住她:“不舒服就睡吧。”
烏那希猶豫片刻,道:“皇上要真的想,可以去其他人……”
“不了,”康熙搖了搖頭:“朕陪著你。”
烏那希抿起了唇,過了半晌,才小聲嘀咕了一句:“不是我不讓你去的……”
康熙聽著卻突然輕笑了起來,烏那希抬眼看他:“你笑什麼?”
康熙笑著湊過去在她額上烙下一個輕吻:“你這話還挺酸的,你倒是終於肯承認朕寵幸別人你會不高興了。”
“……”烏那希沒有再說,心裏卻有些不痛快,你風流快活倒當真是爽了,要不是你小老婆那麼多,也不會一個個上趕著來找我麻煩。
康熙沒有看出她的不自在,見她低下了頭,隻當她是被自己說中了心思,笑得越加樂了,抱緊了她,輕拍了拍她的手:“睡吧。”
幾日之後的某天早上,康熙和烏那希正用著早膳,有太監匆匆來稟報,說是德主子身邊的嬤嬤一大早抓到伺候德主子的宮女在德主子用的香裏加東西,傳了太醫去驗過,確實是毒藥。
小太監戰戰兢兢地說著:“說……說就是當年宮裏出現過的那種香毒……”
康熙聽得震驚無比:“確定是那種藥?!”
“太醫說是……”小太監道:“德主子讓奴才來稟報皇上和主子娘娘,求您們給她做主。”
烏那希心下冷哂一聲,她動作倒是當真快,說來就來了。
於是沒等康熙開口,烏那希便先吩咐道:“去把人都帶過來,把德嬪也叫來。”
人退下去之後,康熙卻突然用力握住了烏那希的手,擔憂問她:“你沒有點過香吧?”
“皇上放心,我嫌那個用著悶,沒有叫人點過。”
康熙聽她這麼說,點了點頭,稍稍放下了心來。
之後趁著給烏那希更衣的功夫,康熙在外頭喝茶,李氏尋著機會低聲與烏那希稟報:“方才榮主子那邊派人來了,說是盯了幾日終於是發現了,今早那宮女去膳房看新醃製的梅子,發現封起來的壇子被人動過了,當時她進去的時候正有人急著從令邊門出去,她追上去,雖然對方已經走遠了,但被他給認了出來,應當就是郭絡羅貴人身邊的人。”
郭絡羅貴人,那也就是之前的宜妃了,烏那希冷冷撇了嘴,說是她做的倒也不稀奇,這種已經完全失了寵的貨色給自己下毒擺明了不是為了爭寵而是泄憤,怕是她一直都懷疑之前指使她身邊的人換了她和佟氏藥的人是自己,且她和馬佳氏也不對付,尤其九阿哥被送去給馬佳氏養更是恨得牙兒癢,借由她的手報複倒當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這麼說就是沒有”
暗忖了片刻,烏那希與李氏耳語了幾句,把事情吩咐了,便讓之退了下去。
等到她換好衣服出來,又坐了一會兒,烏雅氏和她身邊的人連帶著太醫已經都過了來,烏雅氏哭得梨花帶雨,一見了康熙就哽咽著要他替自己做主,康熙打斷她的話,先問了那太醫,在確定就是那種殺人於無形的香毒之後,才冷聲問起了跪了一地的烏雅氏的奴才:“到底是怎麼回事?”
烏雅氏的嬤嬤趕緊回話:“就是她!是這個宮女,奴才今早看到她鬼鬼祟祟地動主子的香料,當場抓了現行,後來主子就派人去傳了太醫來,她往主子的香料裏加的就是那種毒!”
那匍匐在地身子顫抖得如同篩子的罪魁禍首,可不就是烏雅氏身邊的大宮女,青柔。
康熙的目光轉到了她的身上,質問她:“當真是你給德嬪下的毒?!”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青柔抖抖索索地說著,一把鼻涕一把淚:“奴才不想的……奴才真的不想的……”
“什麼叫你不想的?!”康熙氣得一拍桌子:“你不想難不成還有人用刀架著你的脖子逼著你給德嬪下毒不成?!”
“奴才不敢……奴才真的不想的……奴才都是被逼的……奴才也是沒有辦法……”青柔一邊說一邊目光有意無意地往李氏身上瞥。
烏那希在心中冷笑,倒當真是做得一出好戲。
康熙怒不可遏,嗬斥道:“別給朕吞吞吐吐!有話你就直說!到底是什麼人逼得你給德嬪下毒!”
青柔身子整個癱軟在地,支支吾吾地回話:“是……是……李嬤嬤……是李嬤嬤要奴才下毒……”
“你大點聲說清楚到底是誰?!”
青柔伸手指向了李氏:“是李嬤嬤,她說是主子娘娘的意思,奴才不敢不從……”
康熙聽的眉頭蹙了起來,問起了李氏:“她說的可都是真的?”
李氏跪到了地上去:“奴才沒有做過,主子娘娘更不可能要奴才做這樣的事情,還請皇上明察,還主子娘娘和奴才一個公道。”
那烏雅氏卻突然放聲啼哭了起來,質問起烏那希:“主子娘娘!您好狠的心啊!您為何要這樣對奴才!奴才一向忠心耿耿伺候您您為何要害奴才和奴才的孩子啊?!”
烏那希終於是冷聲開了口:“怎麼,德嬪這話的意思,是要給本宮就這麼定罪了不成?皇上都還沒說什麼呢,由得你就這麼認定了是本宮下的手嗎?”
一句話就讓烏雅氏成功閉了嘴,卻依舊抽抽搭搭地嗚咽著,似是有滿腹的委屈。
康熙的目光轉向烏那希,眼裏帶上了幾分不解卻沒有多少懷疑,烏那希低下了眼,問他:“皇上是也不相信我嗎?”
幾乎沒有猶豫,康熙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朕信你,你不是這樣的人,事情朕會查清楚,你不用擔心。”
烏雅氏聽著狠狠咬住了唇,幾乎要將手裏的帕子攪爛,烏那希卻是微一愣,完全沒想到這樣的時候,康熙還能這麼篤定地說出這樣的話來,一時心裏又酸又澀,倒是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了。
於是她蕩開了視線,落在了青柔身上,對她這麼誣陷自己,倒是沒有多少擔心,就隻是免不得感歎,這烏雅氏的手段倒是不錯,也不過就這麼幾年的時間,不單完全收服了這丫頭,還讓之甚至不惜犧牲性命的反過來誣陷自己,也確實算是有些本事了。
“你說,是本宮指使你做的,你有何證據?你可不能就這麼紅口白牙的就誣陷了本宮。”
青柔幾乎不敢與她對視,卻也不改口:“從……從前佟妃一直身子不好且懷不上孕,也是主子娘娘您要奴才在佟妃拜菩薩的檀香裏下這種藥,且一下好幾年,一直到後來奴才跟著德主子搬出承乾宮,才停了下來,這事,承乾宮裏原來整理佛堂的太監小六子也知道,奴才有一次失了手,被他給發現了,他喜歡奴才,沒有告發奴才……”
“這跟本宮有什麼關係,”烏那希不以為然地打斷她:“就算這事確有其事,那也許是德嬪她指使你做的呢?德嬪當初和佟妃有多不對付,整個宮裏的人都知道,本宮好歹是皇後,需要用這麼下三濫的手段去對付區區一個妃子嗎?”
烏雅氏一聽烏那希說是自己做的,趕緊衝著康熙喊起了冤:“皇上!這事跟奴才沒關係!奴才完全不知道!奴才真的不知道啊!奴才進宮時候晚之前根本就沒聽人說過這毒藥的事情又怎麼會用它去害別人!皇上您替奴才做主啊!”
康熙聽著眉越蹙越緊,不耐煩地打斷她:“你先閉嘴!”
青柔從袖子裏取了個蝴蝶式樣的領扣出來,一邊抹淚一邊道:“這個扣子是當初主子娘娘把奴才分去伺候德嬪時主子娘娘賞給奴才的,主子娘娘還要奴才發誓一輩子效忠主子娘娘,這上頭鑲的瑪瑙價值連城是主子娘娘的嫁妝,主子娘娘從前經常帶的,坤寧宮伺候過主子娘娘的人都知道,從一開始,奴才就是主子娘娘安插在德嬪身邊的人,奴才幫主子娘娘對付佟妃,又幫主子娘娘對付德嬪,主子娘娘您不想她們生孩子威脅您的地位,奴才逼不得已奴才幫您,但如今事發了,您非但不替奴才求情還把奴才推出去根本不認奴才,您當真是好狠的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