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振軒臥病這兩日已聽白雲暖講了琴官替奏,被相爺相中之事,對琴官的排斥情緒沒有了,代之的是愧疚和感激,看琴官的目光也含了許多憐惜。
琴官見白振軒病中形容憔悴,也是心疼得緊,兩下裏都柔情繾綣的,白雲暖便道:“你二人可有話要單獨講的?阿暖暫時回避一下吧。”說著,不待白振軒阻止已走了出去。她想就把這單獨交流的機會當做是還了琴官一個人情吧。
白振軒見白雲暖離去,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他淡淡笑道:“琴相公的恩情,在下永遠銘感於懷,無以為報。”
說著起身就深深一揖,琴官忙上前扶住他,心裏又是滿足又是激動,“白少爺說哪裏話,都是琴官心甘情願的。琴官是沾泥的柳絮,原就微不足道,少爺不同,少爺書香門第,高貴純潔,宛若蓮花出淤泥而不染,難道眼睜睜看著少爺被糟踐麼?琴官自知配不上少爺的人才,能為少爺略盡綿薄之力,是琴官的榮幸,隻要少爺對琴官能有幾分好顏色,琴官便覺值了。”
琴官說得動情,兩眼淚光閃閃的,白振軒一時五味雜陳,為自己先前冷淡琴官很是自責不忍,便溫和道:“日後請琴官相公有空多到白府來走動就是了,如果在下方便也會去錦繡班捧琴官相公的場。雖然在下不能如相公所願,與相公成就鶼鰈之好,但是朋友義氣,在下還是非常樂意的。”
琴官聽聞此言,更加淒然,他退後一步,哀傷道:“隻怕從今往後都沒有這樣的機會了。”說著便流下淚來。
白振軒蹙了眉,不解地看著琴官,“怎麼會沒有機會呢?同在洛縣,隻要願意,還怕見不上麵嗎?”
“少爺有所不知,丞相此番回轉京都會帶琴官同行。”
白振軒愣住,看琴官一臉梨花帶雨,知其是不願意的,登時心裏更加愧疚難受,隻能胡亂安撫道:“相公別難過,待我稟明父親,再商議可否有回旋的餘地。”
琴官搖頭,幽幽歎了一口氣,“相爺位高權重,你我平頭百姓之身如何違拗得?”
白振軒聽言心下難過。
琴官又振作了笑容道:“少爺有這份心,琴官就萬分感激了。琴官身在梨園,命運漂泊,多舛卑微,其實隨了相爺去京都未嚐不是一件好事。莫說相爺青睞琴官,衣食住行必不虧待,再說那京都戲院的舞台比起洛縣自當是天淵之別,反正,琴官這一身總是要生在梨園死在梨園的,所以不如去尋那更為廣闊的天地,藝術上創一番作為也未可知。”
白振軒見琴官言語慷慨,神情卻淒惶,知其不過拿話寬慰自己,可是自己除了陪著難過,別無他法。又覺分別在即,千言萬語,最後隻能以茶代酒,賠罪慰情。
琴官道:“你若真感念我,不如贈我一物。我此去京都,路途迢迢,千裏煙波,與少爺恐此生再無緣相見了,少爺若能不棄,贈我一物,從今往後,我也有個念想的地方,見物如見少爺……”
琴官泫然欲泣,白振軒受不得他的眼淚,心想反正他此去京都日後終歸是沒有再見麵的時機了,他既對自己有念想,不如贈他一物又何妨?遂去翻箱倒櫃,尋出一條鬆花汗巾子,遞與琴官道:“這條汗巾子我父親不知何處得來的,說是極為稀罕之物,夏天係著,肌膚生香,不生汗漬,我從未上過身還是簇新的,整好送給你,權作臨別贈禮,相公不要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