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父女(1 / 2)

“嗨!”章乃春一邊揮手一邊由四兒攙扶著下了馬車,眾人都蹙起了眉。

“好巧啊,白老爺!白夫人!白少爺!白小姐!”章乃春點頭哈腰,逐個打招呼,笑容可掬。

白雲暖心裏冷哧,她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是一場預謀的巧合。定是章乃春先前在街上遇到白家的馬車便尾隨了來。

父親母親哥哥並著溫鹿鳴都和章乃春見了禮,章乃春熱情道:“元宵的時候,白老爺約小侄擇日上門,小侄一直未敢前去打擾,沒想到竟然在這裏碰上了,有句話怎麼說來著?”章乃春突然詞窮,四兒湊上前道:“有緣何處不相逢,少爺。”

章乃春嘿嘿笑著,頗有股恬不知恥的賴皮模樣,“對對對,就是這句話,有緣何處不相逢,既然這麼巧,不如一起吧,世伯。”

章乃春已自來熟般對白玉書改了口,白玉書畢竟是長者,得有寬於待人的氣質,便微笑道:“好!”

章乃春如聞倫音佛旨,忙命四兒去馬車上搬食物。之前他在街市上偶遇白家的馬車,遂讓跟班兵分三路,一路閃電調來一輛紅帷馬車讓他坐上,一路去打探白家馬車上都裝著何人何物,得知白家馬車上的裝備大抵是要去郊外踏春並野炊時,另一路則火速調來各種食材裝上了紅帷馬車。

這會子,眾人見四兒屁顛屁顛地從車上搬下大袋小袋的食材,驚得目瞪口呆,就連白雲暖都要懷疑是不是自己疑心錯了章乃春,他或許真的隻是和他們趕巧了。

“小姐,你說章少爺真的是趕巧和我們遇上麼?”心硯在白雲暖耳邊嘟噥。

白雲暖聳聳肩不置可否。

白振軒因著章乃春和琴官交好的緣故,便讓鬆塔去幫四兒的忙,一時間仆從們來來去去,在湖邊草地上搭起了架子,有煮鍋,也有燒烤的工具,白薑氏讓真娘去指揮奴才們精心準備午餐,自己則站在白玉書身邊,向白雲暖招手。

白雲暖遂走了過去。向父親母親行了福禮,便困惑地問白玉書:“父親為什麼讓秦艽準備了一色的馬車?”

白玉書和白薑氏互看了一眼,笑道:“因為父親是追求完美的人哪!”

“噗!”白雲暖哭笑不得,沒想到父親竟也有這樣萌純的時候。她不禁抬頭深深地目注著父親,問道:“這次郊遊是父親專門替阿暖安排的麼?”

“莫讓你哥哥聽見,有道是重男輕女才是傳統。”白玉書伸手捏捏女兒小巧的鼻子,笑得像春陽一樣燦爛。

白雲暖在心裏冷哧,安排一次春遊就標榜自己疼女兒比疼兒子來得深麼?要知道強金閣才是標杆,有朝一日,父親讓她也登上了強金閣,那才是真正的一碗水端平。

白薑氏見女兒溫順立著,小綿羊一樣乖巧地任由白玉書捏鼻子,便掏出手絹一邊掩嘴笑著,一邊道:“得得得,我還是走開,不妨礙你們父女兩個親昵,都說女兒是父親的小棉襖,兒子是母親的小棉襖,我啊,尋我的棉襖去。”

說著,向湖邊的白振軒走去,邊走邊回頭衝白雲暖道:“阿暖,你有父親疼你,母親疼你哥哥去嘍!阿暖不許吃醋喲!”

白雲暖看著母親幽默的樣子,不由自主笑了起來,一側頭瞥見父親也正看著母親走遠的方向愉悅地笑著,她臉上的笑容就漸漸淡了下去。

父親,你是愛母親的吧?

“阿暖,我們走走,父親有話要問你。”

“整好,女兒也有話問父親。”

父女倆遂遠離了人群,並肩同行。

湖畔,芳草綠如茵。

金黃的迎春花和五彩斑斕的瓜葉菊點綴在草叢間,將春的氣息襯托得瑰麗、明豔。

女孩兒愛花,看見二月春花在剪刀般的春風裏綻放笑顏,白雲暖也不由在唇邊綻了一抹笑容。

白玉書看在眼裏,疼在心裏。

從前的女兒活潑好動,天真爛漫,他雖然總是教訓她,卻還是寬宥她的,而今的女兒,不知是過了年大了一歲的緣故還是怎麼的,總是安靜懂事得過分,尤其是淩雲寺一事過後,讓他對她更加刮目相看。

這樣的阿暖,是他這個父親又驚又喜,又憐惜又疼溺又感到陌生的。

“阿暖,你喜歡迎春花,還是喜歡瓜葉菊?”白玉書駐足在一叢瓜葉菊旁,問白雲暖道。

父親在瓜葉菊旁駐足,已說明他下意識裏對兩種花的選擇,白雲暖對父親的抵觸心理,讓她本能地選擇了另一種花。

“我喜歡迎春花。”她道。

“哦?說說理由。”白玉書的笑溫潤如玉,襯得他若卑以自牧的謙謙君子。

白雲暖彎身摘了一朵迎春花,一邊旋轉著健壯的側枝,一邊沉吟道:“迎春花不僅花色端莊秀麗,氣質非凡,況它不畏寒威,不擇風土,適應性強,與梅花、水仙、山茶並稱‘雪中四友’,又是春花中開花最早的,她盛開之後便迎來百花齊放的春天,可謂春花中第一人,是個勇士,是開拓者。所以我喜歡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