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是暮春。
聽雨軒的桃花已經凋謝,身上的衣裳是越發輕薄了。
白家的男眷都忙著強金閣翻修的事情,無暇顧及女眷們的行動。
蘭庭遣了丫鬟過來,說是白薑氏讓白雲暖去前頭說話,特特交代了不讓心硯隨行。
白雲暖有些奇怪,但也沒有細想,便讓綠蘿、紅玉同去,讓心硯留守聽雨軒。
心硯捧了一件綠綢披風過來,道:“雖然白日暖和,但夜風還是有些涼,小姐披上披風為宜。”
白雲暖笑著讓她伺候著披上披風,便攜著綠蘿、紅玉,隨著那傳話的丫鬟去了蘭庭。
路過梅香塢時,遇見白振軒披星戴月地回來。
“強金閣的工期剛剛開始,哥哥辛苦了。”白雲暖替兄長撣了撣身上的灰塵。
白振軒風塵仆仆的,笑道:“不辛苦不辛苦,雨墨已燉了大補湯,我喝一碗,元氣又恢複了。”
白雲暖心裏閃過一絲不舒服。
什麼時候開始,哥哥竟然習慣了雨墨的殷勤。
“阿暖要不要也進來喝一碗?我連喝了數日,一日不喝就有些不習慣呢!”白振軒拉住白雲暖的手。
白雲暖卻站著不動。
白振軒奇怪道:“咦,阿暖,你這麼晚是要去哪裏?”
“母親大人有請呢!”白雲暖笑。
“嘿,母親總說兒子才是她的貼心小棉襖,看來竟是哄我的呢!這麼晚尋你去,一定是私藏了什麼好吃的,不叫我知道。”白振軒開玩笑。
白雲暖睃了哥哥一眼,啐道:“你日日都有貼心小丫鬟燉的大補湯,才看不上母親大人的私房小點心呢!既看不上,又何必來搶?”
白雲暖說著,便喚過綠蘿、紅玉徑自往蘭庭去了。
雨墨站在外間聽了門外兄妹倆的對話許久,估摸著白雲暖去了,才掀開簾籠,迎進她家少爺。
白振軒欣喜道:“喲,雨墨,你怎麼知道我回來了?”
“少爺每日這個點從芝闌館回寶芳園來,雨墨閉著眼睛也知道。”雨墨衝著她家少爺甜美一笑。
伺候著白振軒洗了手,換了衣裳,引著他坐到棠梨木桌旁,掀開燉罐蓋子,頓時一股熱騰騰的香氣撲鼻而來。
白振軒已經垂涎欲滴,見雨墨熟稔地盛了一碗補湯,放到他跟前,眼裏頓時加深了幾分欣賞的神色。
這丫頭其實引導得好的話,真是個能幹的。偏生她與阿暖八字相克。
白振軒不禁生出一絲遺憾的情緒。
※
月圓如畫,月涼如水。
整座蘭庭花木扶疏,靜謐安適。
白玉書還在強金閣那邊督工,白雲暖入了蘭庭遂沒有遇見父親,遠遠的,便見真娘候在正房門外廊上。
一見丫鬟簇擁著白雲暖入了蘭庭園門,真娘便迎了過來。
“小姐,夫人等你呢!”
說著,攜著白雲暖的手入了正房。
白薑氏在裏間,已梳洗好,穿了桃紅色的綢緞家居服,一頭秀發散了發髻,披在肩上,原就生得不俗,隨意之間,更添了幾分氣韻。
“你們都退下,我有話和小姐單獨說。”
白薑氏揮揮手,丫頭婆子都退了出去,房內就留了真娘。
真娘撩開簾子朝外間探了探,確定丫鬟們都走得遠了,這才回身朝白薑氏點了點頭。
白薑氏伸了手,笑吟吟招呼白雲暖過去。
“過來,來母親這兒,讓母親看看長高了沒有?”
“長高未長高倒是不明顯,長得越發俊了,這是真娘都可以打包票的。”真娘也笑吟吟送了白雲暖到白薑氏懷裏。
“真娘就會尋阿暖開心。”白雲暖啐了真娘一口。
真娘正色道:“我的好小姐誒,真娘說得可是字字屬實,絕沒有半點誇張之意。”
“好了好了,誇你還不值得高興麼?”白薑氏拉住女兒的手拍了拍,笑道,“小姐出挑,連帶著身邊伺候的人也跟著出挑了。”
母親話中有話,白雲暖蹙起了眉頭。
白薑氏遂讓真娘搬了杌子過來讓白雲暖坐在跟前,又上了點心,母子倆人邊吃邊說話。
“母親叫阿暖過來所為何事?”
“為了你哥哥的事。”
“哥哥的事?”
“終身大事。”
白薑氏莞爾一笑。
“可是與那王家小姐的親事?”白雲暖記得母親先前和自己提過這茬。
“不錯。”白薑氏點頭。
“既是大舅舅保的媒,兩家又定過親了,擇日辦了不就好了?”
白薑氏一副深得我心的模樣,摟著白雲暖,直喊“我的兒”,道:“阿暖哪,你倒是個明白事理的,偏偏你哥哥竟然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