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暖回到聽雨軒,心硯正伺候劉郎中喝茶。
劉郎中見繡線軟簾一挑,白雲暖走了進來,忙放下茶杯站起身來,拱手道:“白小姐。”
白雲暖做了個示意他繼續坐下的動作,便走到一旁幾上坐了。
心硯給白雲暖看了茶,就恭謹地站在她家小姐身後。
白雲暖道:“劉大夫,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可否同阿暖說說章家大小姐的病勢?”
劉郎中一凜,他畢竟收了章乃春的封口費,可是這白小姐又一副胸有成竹未卜先知的模樣,自己如蒙騙於她,定會惹她恥笑。
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就那麼杵著。
白雲暖見劉郎中猶疑,便換了說法,道:“我與章家大小姐有過一麵之機,甚是投緣,她出了那樣的事,我於閨閣之中又沒法去探看,心裏很是著急。我隻是怕劉大夫的藥方不能藥到病除而已。”
劉郎中皺了皺眉,試探道:“白小姐知道章家大小姐得的是什麼病?”
白雲暖嘴角扯了扯,笑容有些冷:“自然是知道的,女兒家的病,且不是普通女兒家的病,這病原不該一個未出閣的少女得的,章家大小姐得此病可謂三生不幸,但是劉大夫你妙手回春,在洛縣有口皆碑,我想她的身子總是能無礙的。”
“多謝白小姐謬讚!”劉郎中懊喪地歎氣,“也不知是章家大小姐命中帶煞,還是怎的,老夫的藥方醫治過洛縣有此病疾的婦女不下數百,萬無一失,可是不知為何到了章大小姐身上就出了意外,或許是老夫太過自負……”
“劉大夫不必妄自菲薄,世上諸人體質本就千差萬別,章大小姐的事情隻能說是意外,和劉大夫的醫術自不相幹。隻是,先前聽劉大夫說到昨夜在章府出診,不知章家大小姐的病現在怎樣了?”
“還未斷根。老夫已經被章老爺章少爺一頓訓斥,說老夫是庸醫。要不是老夫推脫說回藥房重新開方抓藥,早上還不能到白府來出診呢!”
白雲暖心裏暗忖,劉郎中所謂“還未斷根”,言下之意,章思穎的胎還沒落幹淨麼?那土匪賤種竟如此頑固命大不成?
遂道:“既未斷根,可否能救活?”
“小姐是指救活章大小姐,還是章大小姐……”
“自然是章大小姐肚裏的病根。”
劉郎中呷了一口茶,平複一下心緒,這才道:“問題是章家並不要救活那病根哪!可是章大小姐又苦苦哀求老夫救……”
白雲暖心裏生出一股子恨意來。章思穎對自己肚裏未成形的土匪賤種竟如此憐惜,可是對她的翰哥兒卻能痛下殺手,這就是毒婦的偏私表現。
她決不能如她的願,於是對劉郎中道:“雖然醫者父母心,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可是劉大夫你應該知道,在洛縣章大小姐的病根對章大小姐意味著什麼,對章家又意味著什麼。章家是洛縣首富,章大小姐是未出閣的少女,所以他們的名譽和幸福都壓在劉大夫身上。”
“白小姐的意思是……”
“章大小姐的病根絕對必須要藥到病除!”
劉郎中瞅著白雲暖果決的目光,心裏茅塞頓開。他起身對白雲暖拱手道:“多謝白小姐一言點醒夢中人。”
白雲暖也起了身,回了福禮,道:“阿暖身居閨閣,實在不宜多留大夫久坐,隻是臨別仍有一言相告。”
“白小姐請說。”
白雲暖道:“劉大夫之藥能夠根除洛縣數百和章大小姐犯了同樣病疾的婦女,卻唯獨到了章大小姐身上不靈驗,看來章大小姐的身子是虎狼之質,需得虎狼之藥對付。”
劉郎中心領神會,白雲暖遂讓心硯送他出了聽雨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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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庭,喜鵲叫得特歡,晨光燦爛。
白玉書和白薑氏雙雙高坐。
白振軒和王麗楓雙雙站在蘭庭父母跟前。
奉茶請安完畢,白玉書給王麗楓包了改口費,自離了蘭庭去芝闌館開工,留了新婚夫婦聆聽白薑氏訓示。
白薑氏問眼前的新人道:“你們倆可想好了何時回門?”
“按俗,成婚後三、六、七、九、十日或滿月都可回門,還請婆婆定奪兒媳歸寧的日子。”
白薑氏看著王麗楓乖巧溫順的賢惠媳婦模樣,甚是滿意,便轉首問白振軒道:“回門一般按舊俗都是夫妻同回,振軒你覺得哪一日回門較好?”
“既是舊俗,新人不遵也罷。強金閣工程繁忙,兒子還是去幫父親的忙為宜。”
白振軒的話令王麗楓有些吃驚,允姑直接在一旁不爽地皺起了眉頭,幸而白薑氏的嗬斥搬回少夫人一些麵子,隻聽白薑氏道:“胡鬧!隻有新婚夫婦一同回門,自親迎開始的成婿之禮才算圓滿完成,你才真正成為王家的女婿,你怎麼能夠不陪麗楓歸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