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祭母(1 / 2)

落日半躲在雲朵之後,絢爛的霞光四射,映襯得佇立墓園的白衣兄妹越發孤傲出塵。

鬆塔、綠蘿和紅玉將祭品一一擺好,各遞給白振軒和白雲暖三柱清香。兄妹二人跪了,磕頭,上香。丫鬟小廝又遞上水酒,兄妹二人又將那水酒灑於白薑氏的墳前。

落日的餘暉脈脈地照在兄妹二人身上,為二人鍍上了一層虛幻的光影。

“母親,兒子不孝,害苦了母親。”白振軒的淚流了又幹,幹了又流。

白雲暖側眸看著哥哥傷心欲絕、哀哀哭泣的模樣,心疼地勸道:“哥哥,母親病逝,你不必自責。”

“阿暖,你還要瞞我嗎?”白振軒側頭,灼灼地看著妹妹,霞光將他麵頰上的淚水映照得晶瑩閃亮,“駱氏把什麼都告訴我了,母親不是病逝的,而是自裁,為了我,母親自裁了。”說著,又哭起來,整個身子都哭得發抖,哀苦到極致。

白雲暖愣住,府裏就她、父親和真娘知道母親的秘密,這駱氏興許是從母親給她的信中知道母親的死因,可母親也一定囑咐過她要保密,無論如何別讓哥哥知道的。母親不想哥哥活在恩情與自責中鬱鬱一生,母親覺得救活孩子,為孩子犧牲是做母親的責任,並不多麼偉大,所以她不要他的孩子活在那麼大的包袱中。可是駱氏竟然對哥哥言明真相,她到底居心何在?

“母親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她不知道她用死亡換來我的重生,我不會開心的,我這一輩子都會活在負疚之中,這樣的日子我生不如死!”白振軒的兩手撐在膝上,墨染的雙眉因為哭泣扭成了八字。

白雲暖心裏歎氣。母親是何等聰慧之人,一早就預料到哥哥有此反應,才會囑咐眾人對哥哥隱瞞真相,而駱氏竟然毫不避諱全同哥哥說白了,不知她是故意的,還是無心的。

“哥哥,母親一早就料到你的心思,才讓我們瞞了你真相,你一定要體會母親的一片良苦用心哪!”

白雲暖的話更叫白振軒哭到不可遏製,他膝行到墓碑前,雙手扶住冰涼的墓碑,額頭抵在墓碑上母親的姓氏“薑”字之上,痛不欲生。

“母親,哪怕兒子這一輩子都不能行走,可是你能坐在兒子的病榻前,握著兒子的手,和兒子說說話,也比現在兒子與母親天人相隔好啊!母親,你知道嗎?那一天兒子醒來時,你說要給駱氏去信,請求她來給兒子施針,兒子請你不要為了兒子枉費心力,你跟兒子說,兒子若不好了,母親你也永遠不會好……那時那刻,兒子才知道母親你愛兒子的心;那時那刻,兒子才知道母親到底有多愛兒子;那時那刻,兒子才知道,這個世界上,母親你才是最愛兒子的人……可是兒子知道得太晚了,兒子讓母親****太多的心,兒子多想兒子能好好彌補母親你,能好好盡一盡兒子的責任?可是,母親,子欲養而親不待,兒子想恕罪,想盡孝,卻已經天人永隔了……”白振軒的頭一下一下叩擊著堅硬的墓碑,鬆塔和白雲暖都哭著來拉他。

白振軒握住白雲暖的手,淚滾滾而落,他泣不成聲道:“妹還記得那時候母親讓我在心硯和雨墨之間挑選一個,容許我納為妾嗎?如果那時,我就能強硬一些,如果那時我就能選了心硯,並告訴母親我一定要娶這個女子,而不是因為軟弱屈服於白家的祖訓之下,甘願被俘,甘願受縛,現在,母親也不至於為了讓父親去守什麼白家的破祖訓而自裁。如果我當時便破了那祖訓,做個逆子,今日母親便不會枉死,心硯也不會枉死,都是我的錯,是我的軟弱造就了所有人的悲劇,心硯的悲劇,母親的悲劇,王麗楓的悲劇……我才是罪魁禍首!”

白雲暖聽哥哥這一番剖心剖肺的話,早就撼然得一塌糊塗。她的眼睛哭得都要瞎掉,內心卻翻江倒海,震動無比。

駱雪音站在芝闌館園門口,向內張望。

強金閣那裏工人們幹得熱火朝天的,白玉書正在指揮著什麼,日頭底下,他滿頭大汗,很是疲憊。

駱雪音唇角綻了一抹冷笑。好好地修繕吧!強金閣落成之日,便是她駱雪音登樓之時。白家的祖訓已被白振軒這個不孝子破了第一條,那麼就由她駱雪音來破第二條吧!外姓與女子不得登臨強金閣?嗬嗬!

正冷笑著,身後有了腳步聲,駱雪音回過身去,見是素服白衣的白雲暖,很快便斂容收色,恢複了高冷的長輩的作派。

白雲暖先是揮揮手示意綠蘿退下,繼而向駱雪音行了福禮。

駱雪音見白雲暖白衣勝雪,發上不簪任何釵飾,隻一朵白花,分外雅淨,原就生得豔絕出塵,這樣的裝束令她更像個仙女了。駱雪音向她點了點頭,道:“和你哥哥祭拜完你母親回來了?”

白雲暖點頭,她咬了咬唇,沉吟良久,終於問道:“你為什麼要告訴我哥哥關於我母親的真正死因?”

駱雪音拿手扶了扶自己的鬢角,“紙是包不住火的。”

“可是你不說,我不說,父親不說,真娘不說,哥哥就無從知曉,那麼他現在也就不會如此痛不欲生。”

駱雪音冷笑:“那是他自己想不開,你母親病入膏肓,橫豎是要死的,為了自己的兒子,她死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