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酒鋪。
冷月還在喝酒。
店主走過來:“客官,我們要打烊了,改日您再來吧,照顧不周,多多包涵。”
冷月站起身,出了店門。
街上早已冷冷清清。
上哪兒去?我上哪兒去?他苦笑,我走,走到無人打擾的深山老林,我一個人,這世界原本就該我一個人走的,為什麼,為什麼,冷月,你太不長記性了,明知道自己再也承受不起打擊,為什麼還要再次沉淪……
他坐在一家店麵的台階上,喝酒。
我上哪兒去?哪兒才是我的歸宿?回武聖山吧,生於斯長於斯的一方土地,回到那裏吧。
他站起身,搖搖晃晃向前走。
可是,武聖山,我要死在那裏嗎?一生碌碌無為,空留餘恨,沒有朋友,沒有親人,沒有快樂,沒有幸福,隻有師父。老人家看到我這個樣子,該有多麼傷心,一生的心血都傾注了,卻是這樣一個不肖之徒。
朋友,隻有封子心一個人,封子心,封子心!你為什麼!天下女人隨你挑,隨你揀,阿霜她是個弱智呀,她什麼也不知道呀,你能狠的下心去……我不能原諒你,你可以對我做任何事情,但是你不能傷害阿霜……
他的眼淚從眼角淌出,順著麵頰滑落。
阿霜,阿霜好嗎?我走了,阿霜怎麼辦,離開阿霜,走,一個人走……
不行,不行。他灌口酒,心痛如割。我不想離開阿霜,沒有阿霜我怎麼辦,我依靠什麼活下去。
死了算了,是啊,一死了之也是個解脫的辦法。他的臉上露出一絲解脫的笑容。死,他早些年就心如死灰萬念俱焚了。
他站起來,在街上搖搖晃晃走著,想著采用何種結束生命、結束痛苦、結束無聊的辦法。
一刀斃命,血流成河,臉色灰白如紙,會不會太難看了,最後一麵留在世上的是醜陋,對於一個追求完美的人來說是一種作孽。
服毒,毒藥在腸胃中翻滾的滋味他嚐過,太難受了。
跳河,他會遊泳,水嗆得難受,人都有自救的本能。
跳崖,粉身碎骨……連屍骨也蕩然無存,仿佛他冷月不曾在人世間走過一趟,阿霜會傷心的,封子心也會的。
封子心,一個共同出生入死,相交相知的朋友,他與他一同從死亡線上走出來,一同在為出人頭地不懈努力,一同打下這片天下,稱霸江湖,一同建造了一個安穩的家——九園。
九園,我的家,那裏有我的歸宿感和幸福感,有我的快樂和安逸,懶惰和成就,有我的愛情,最後一次愛情,和我的朋友,唯一的一個朋友。
我能到哪兒?
我舍得放棄這一切?
我能夠一走了之?
阿霜……
封子心……
家……
……
“我要回去。”
夜,九園的花園。
火光閃閃,霜月正在焚燒衣物,麵無表情,看著那火焰,她一步步走近,那火焰,是溫暖的歸宿。
一步步走近。
這火焰,曾經她在山林中,和她的飛禽走獸朋友們,坐在山石上,看著遠處森林著火,那火焰好大,溫暖的煙火隨風吹來,那個冬天,她一直渴望靠近那火焰,靠近那溫暖。
終於,她離開了冰冷的山洞,在飛揚的幫助下,終於靠近了火焰,終於,在這裏,她有了溫暖的歸宿。
可是,現在……
她好想念飛揚。
飛揚姐姐會帶她去踏青,去放風箏,去采花,會照顧她不受冷月的傷害。
飛揚姐姐不在了,還有封子心,保護她。
可現在,封子心,為什麼是他,是他傷害我……人好複雜,取笑我,捉弄我,傷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