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兒進殿,顏墨梵命他承上盞茶來,微坐起身,接過石兒承上的菊胎涼茶,淺嚐細品,菊香四溢。
博婉玳凝眸看著他的動作,眼底一片迷離。
顏墨梵遣退石兒,手握茶盞,眸中閃著自信,他猜她許久不語,想來此事可成:
“以趙家與陛下的關係,相信趙家嫡孫早已入了眾世家的眼,哪個世家若娶了趙家嫡孫,將來趙家一旦受陛下重用,這一世家便將多一助力。若陛下此刻立他為十一皇女正君,便斷了眾世家的念想,趙家將來無論興衰與否,都隻能依附於皇家,如此一來,陛下便可大膽重用與它。至於十一皇女,她還未成年,寧太君母族也沒多少實力,她將來是國之棟材還是富貴閑王,自是全由陛下聖裁。”
不想博婉玳忽然眯眼戲謔道:“朕怎麼覺得鳳後近兩日特別關心後宮之事,先是頂著烈日前往懿安宮為皇貴君說情,今日又如此費盡口舌為十一皇女婚事請旨,更寧朕刮目的是鳳後不但對後宮諸事上心,就連對朝中諸臣也了如指掌。”
她不相信顏墨梵今日是單純為十一皇女婚事。
如同前日,她不相信顏墨梵冒著抗旨死罪,頂著烈日前往懿安宮,又在炎華門附近‘迷路’是僅為了給蕭煦生說情一樣。
雖然帶顏墨梵回昭陽宮時,她仔細問過蕭煦生,但她不相信蕭煦生的答案,即便知道蕭煦生說的是實話。
如果僅是這些理由,顏墨梵完全沒必要頂著酷暑烈陽,冒險出昭陽宮去。
能讓他這麼做的理由隻有一個,就是為了顏家。
“陛下這是何意?臣侍身為鳳後,見皇貴君因寧太君的誤會而愁眉不展,求臣侍為其求情,臣侍既應下,自當想方設法化解兩人誤會。而十一皇女婚事,是臣侍早已應下的,隻因後來發生那生多事而耽擱,一直拖到了現在。”顏墨梵神情一僵,眼中一絲心虛閃過,彷徨片刻,抬頭蹙眉向她反駁道,略顯底氣不足。
“臣侍在家之時與幾位嫡子也曾詩禮往來,能知道些許他們家中情況,有何奇怪?且向陛下分析立趙家嫡孫為十一皇女正君的利弊,也隻是希望陛下能盡快聖裁,離先皇大行百日,所剩時日已經不多,萬不能再拖。”
“寧太君既然有求與你,你隻需差人前往讓他過來昭陽宮一趟即可,何需親自冒險前往。”博婉玳逼前一步冷笑道。
“若是十多日前,臣侍差人前往相請,寧太君興許可能前來,但如今,時間無剩無幾,他早已對此事無望,且臣侍又在禁足期間,他自當避諱,又怎會前來?且臣侍親往,陛下則認為是臣侍另有所圖,若臣侍隻是差人請他前來,陛下又怎知寧太君是否也認為臣侍另有所圖呢?到時請他不來,臣侍再親往懿安宮,臣侍作為一朝鳳後的顏麵何存,若不往,皇貴君軟磨硬泡,苦苦相求,陛下讓臣侍如何在答應之後又再拒絕他?”顏墨梵本因心虛不想再多辨解,但見博婉玳一臉輕蔑,心中極為憤怒。
雖然私自出昭陽宮,最大原因是想去看看福兒與祿兒,連同問問顏家的情形,他猜祿兒多少能打聽到些。但替蕭煦生求情也是一大原因,隻因想拉攏他這一寵君外,隻因他的性子象顏家正夫……
“鳳後的確有些小聰明,隻可惜鳳後的話,朕一句不信,朕絕不相信鳳後與皇貴君、寧太君的交情,好到會為他們而冒險。朕提醒鳳後,安守自己的本份,莫要因自作聰明而鑄成大錯。”博婉玳怒火滔天,沉著臉,威儀萬千的厲聲警告:“且鳳後禁足期間,後宮諸事朕也明令皇貴君打理,無需鳳後操心。之前你抗旨私自出昭陽宮,皇貴君為你求情,朕便放你一馬,不再追究,此番朕也知是寧太君有求於你,朕再放你一馬,但今後你若再犯,朕絕不輕饒。”
說完,博婉玳甩袖轉身,大步走出寢殿。
她在皇宮成長了十五年,什麼樣的爾諛我詐沒見過,顏墨梵會冒險為其它君侍求情,尤其為一個可能替代他地位的寵君求情,博婉玳絕不相信。
顏墨梵麵色比之前還要蒼白:他瘋了,他真是瘋了,才會想要見她,怎麼就沒有想到,她既便來,也隻是羞辱他,怪罪他,無論他做什麼,都是錯。
他今日已經隻字不提顏家、不敢再為顏家求情。隻一心想把十一皇女的婚事定下,不想,竟是換來一頓痛斥。
當夜,博婉玳接到刑部的消息,立即快馬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