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萬億投資”計劃伊始的2009年,企業迎來一次“發展的春天”。當時,大大小小的銀行,主動找企業放貸。2008年前後,溫州企業迎來了一次擴大生產、多元轉型的集中期。
尤其突出的是,前期需要大投入的新能源光伏產業迅速發展起來,最終導致了產能過剩。有不少從事傳統製造業的溫州企業,把光伏轉為了企業轉型的最佳寄托,如溫州最大的眼鏡製造商信泰集團。
當然,房地產投資也是大多數溫州製造企業不肯放過的投資領域。2010年,溫州百強企業中,有一半的企業涉足房地產,這被媒體形象地稱之為溫州製造業的“地產化生存”。
從銀行拿到大筆貸款,溫州企業馬不停蹄地擴大生產,買地建廠購設備招聘人才,或轉行投資房地產或光伏產業,忙得不亦樂乎。當然,最初的3年,無論是哪一個行業,都屬於投入期。2011年,就在回報在望之時,國家政策大變,銀根收緊。原本殷勤主動放貸的銀行,開始紛紛變臉成強硬的“催款人”。
此時,民間信貸又一次充當了溫州企業的“救命天使”。然而這所謂的“天使”,卻有著無比貪婪的欲望。銀行金融政策越是收緊,民間信貸的利率就越驚人。為了維持擴大後的企業的正常運轉,溫州中小企業別無他法,隻能承受著民間借貸的“壓榨”。一位企業主如是說:“患者已經躺在手術台上了,突然把手術刀拿走,無影燈關掉,患者怎麼辦?這個時候,來個開口要紅包的醫生,能救活你,你給不給錢?隻能給,還得感謝他。”民間信貸就是那索要紅包的主刀醫生。
在銀行催款的同時,溫州民間信貸為中小企業提供還款金額,一定程度上催熱了民間金融的市場行情。在中小企業需要再找銀行借款時,“以存定貸”的方案又出台,此中所有的“存”毫無疑問也來自於民間借貸。
今年初,一位溫州企業主拿著抵押物證件,去當地一家銀行尋求貸款。該銀行人士告訴他,存款準備金多次上調,再加上銀行儲蓄增幅減緩,根據銀行“以存定貸”原則,該行如今已“無錢可貸”。“如今你隻有兩種選擇:要麼利率上浮100%,你依舊還是貸不到款;要麼你去拉存款,我們再給你貸款,利率可以低些,月息6厘。”
迫於無奈,該企業主找到方培林,讓他在規定時間裏拉到一定規模的存款,開出的條件是:月息4厘。這意味著,該企業主為這1000萬元存款,每月要額外支付4萬元的傭金。即便如此,月息1分左右的銀行貸款利息和額外傭金,對企業來說還是比較劃算,畢竟他能從銀行貸到款,且比月息5分以上的高利貸低很多。
於是,該企業主會根據存款期限、金額,預先向方培林支付這筆傭金。
由於所需資金量大,方培林又找到去儲戶那裏籌錢的下家,要求其在規定時間籌集多少資金,給出的條件是:月息3厘……
在事先約定下,下家拿著各儲戶的身份證,去企業主指定的銀行開戶……根據事先約定的利益分配,儲戶、下家、方培林都獲得回報……
“目前溫州至少有500億存款以此謀利。”方培林說,去年以來在信貸緊縮的情況下,這個依托銀行“以存定貸”原則,而衍生出來的大規模民間金融市場,自新中國成立以來首次在溫州出現。他說,最近每月經過他之手的銀行存款就高達四五億元。
同時,在2009年大批量放貸過程中,對於缺乏資產抵押的中小企業,浙江省地方政府與銀行聯合提出了“聯貸聯保”、“抱團取暖”的方案,即“一家企業向銀行貸款時,至少有3家企業提供擔保,如果企業是夫妻經營,則夫妻要相互擔保,這樣,一筆貸款可能就有9個擔保,而每個擔保人又可能是多個企業的股東。”
多家企業攜手共助一家企業,但反過來,一家企業出事也將連累殃及數家甚至數十家企業,這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效應。
20世紀90年代末,趙明通過溫州典型的民間信貸——親友借貸,湊足150萬元創辦了一家製造業企業。當時的民間信貸月息為2%,雖然遠高於同期銀行利率,但趙明仍對此充滿感激:因為在這筆資金的啟動下,工廠迅速步入正軌,兩年後便還清了原來的借貸。
在2008年的“聯貸聯保”活動中,趙明為當地的一家企業進行了銀行貸款擔保。2009年,趙明所擔保的這家公司破產倒閉,於是趙明因擔保責任而承擔起300餘萬元的債務。不得已的情況下,趙明又不得不轉身向民間信貸求助,才得以化解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