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械發明、機械知識，甚至關乎宇宙的機械理論，影響了每一個現代人，所以在前麵的章節中，我認為有必要毫無保留地說出對在美術繪畫中設立精確程度的機械標準這一想法的強烈反對。如果有這樣一個標準，照相機也能很好地服務於我們的目的。而且，考慮到許多人持有這一觀點，我們也不必為一些畫家使用照相機感到驚訝。實際上，疑惑在於他們沒有更多地使用它，即使它在機械精確性方麵表現出某種完美，而這似乎是他們想在作品中達到的所有目標。照相機也許有對藝術家有用的時刻，但隻對那些完全能夠在沒有照相機的情況下工作的人——那些能細看照片，根據它來作畫，與他們根據自然作畫一樣自發和自由的人，這樣就能避免死氣沉沉的機械精確性，而這是很難做到的。但是學生要避免使用照相機作為方便手段。
現在，盡管我出於必要大力強調了對氛圍的機械記錄與活人意識留下的記錄之間的不同，但如果我提及的任何東西使得學生推斷出鬆懈與粗心的學習方式在任何方麵都是被提倡的，我將感到很抱歉。學生必須把手眼訓練以達到高度的觀察和記錄精確性當成多年的目標。在一個優秀繪畫者的作品中，機械精確性的變動不一定是，也很少是有意識的變動。機械精確性是比藝術家最微妙知覺的精確性容易得多的事情。如果一個人不能很精確地畫出事物的平凡冰冷的方麵，也不能指望他能捕捉到自己的轉瞬即逝的細微想象。
那些隻能以遠離自然的怪誕風格來繪畫的藝術家也許會畫出有些意思的作品，但它們過多地處於手的自然絕活的支配下，隻能是藝術中的有趣奇品，除此之外沒有更多。
你的繪畫訓練的目標應該是最大限度地發展對形狀及其含義的觀察能力以及將它們精確地描繪在紙上的能力。
高度的精確性必須在你所有的練習中看到。隻有那時，你的意誌中的“你”才能在你的作品中找到表達。正是這種個人品質，這種對有意識的個人所感覺到的生活印象的記錄，才是優秀藝術的本質所在。
把如此被提倡的“追求原創性”說成“追求真誠”也許更好。人們通常把追求原創性歸結為追趕一個不安時代的變化風格可能產生的所有奇特方式。世界上曾有過的最具原創性的人並沒有費神去構思比他的三種或四種手法更多的計策，但願意將那個時代的陳腐作品當作傾倒他對生命的豐富想象這筆寶藏的工具。他寫道：“你做的一切都是出於習慣的意誌。”
隨著你更加明白自己希望表達的是什麼，你自然地會擁有個人風格。在風格上有兩種類型的不真誠，一種是使用現成的傳統方式，既不能被人理解，也不適合於要表達的題材；另一種是當沒有原創的題材存在時，追趕並費力地尋找原創的方式。好的風格依賴於你對於希望做的事情的清晰想法，這是到達目的地的最短路徑，也是表達所有好的作品中存在的個人的“東西”的最合適的方式。如福樓拜所說，“風格即人”，你的風格具備的光彩和價值取決於你設法表達的受到啟發的精神想象的光彩和價值；換句話說，取決於個人的品質。它不能從直接教學中獲取，但是存在於你自己的意識和打動意識的更高力量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