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毀滅者是一支老牌子的傭兵團,但名聲並不如何響亮——盡管他們每次集體行動都會報上自己的名號。同所有北方的傭兵團一樣,灰色毀滅者的主要業務是接受各個鎮子或者城堡的雇傭,為他們抵擋獸潮的侵襲。這屬於吃一次歇半年的行當,有時還吃不飽——所以對於打劫尋仇這種工作,他們倒是熟門熟路。
艾諾鎮原本就在緊張的備戰,大大小小的傭兵團開始在鎮上出沒。為了與別人區別開來,以免有打群架之類的娛樂活動時誤傷隊友,同時也為了打響自己的品牌,灰色毀滅者的肩膀上都有一片硬皮甲片做成的肩甲,上麵有一塊明顯的灰色標記,畫得是一隻猙獰的獸頭,屬於無盡森林中的魔化熊。
維克多沒見過魔化熊,但他能認出這個標記。大街上的人不少,有些躲到了街邊,有的與橫衝直撞的灰色毀滅者起了矛盾。還有的直接放翻了撞到自己的傭兵,吐上一口唾沫,然後在其他的灰色毀滅者混合憤怒與畏懼的眼神中揚長而去。
真是混亂啊……維克多想著,反身射出一箭,一支羽箭深深插入了同樣在屋頂上追著的傭兵的咽喉,將他射地倒飛了出去。
“這個隻是運氣。”維克多半是客氣半是囂張地對身旁的莫爾斯道,“我瞄的是胸口。”
這已經是第四個了,莫爾斯驚歎之餘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不起眼的少年確實有資格做自己狩獵魔化野獸的搭檔。
灰色毀滅者不知不覺之間已經失去了四個同伴,個個都是一箭斃命。無論如何,這次的尋仇是吃了大虧,不但損失了那些打點的金銀錢幣,更是損失了不少團裏的兄弟。雖然都是些拉來練兵的新人,但撫恤金也是一個麻煩。
但參與追擊的人並不知道。大街上被射死了兩個,屋頂上被射死了一個,還有一個在堵進小巷子的時候腦袋中箭,連盾牌都沒來得及舉起來。
這個時候,灰色毀滅者的老大還帶著五個親信在托尼老板的酒館裏坐著。他們一人點了一杯麥酒,悠哉遊哉,等著手下帶回些好消息,或者那兩個小混蛋自己折返回來——那女招待聽說是一切的源頭,不怕他們不回來。
約有半個小時之後,一群灰色毀滅者衝進了酒館大門,個個麵色頹唐,還有些身上帶血的。那老大搭眼一看,輕輕“嗯”了一聲,聲調向上翹起,然後慢慢問道:“怎麼樣了?打死了?”
一眾傭兵麵麵相覷,最後齊刷刷退後半步,將一個反應不夠快的家夥露在前麵。這人聽見身後的動靜,心知不妙,趕緊跟風。一隻腳剛剛向後一靠,便看見老大的眼神向自己投射而來,隻得硬生生止住,順勢單膝跪地,稟報道:“那兩個家夥跑的太快,那個拿弓的小子射箭射地太準,我們死了十個弟兄……”
“什麼!”灰色毀滅者的老大拍案而起,震翻了一桌的木杯,“你再說一遍?!”
這倒黴蛋又複述了一遍,隨即被自家老大一腳踹翻,滾進了人堆。他也不叫痛,趕緊翻身起身,混在了人堆裏,低頭不語。
“十個弟兄?”老大眉頭緊皺,一雙眸子飽含怒意,目光似利劍般掃視著自己的手下,“弓弩手呢?那四個拿弓的家夥呢?”
沒人答話。
“問你們呢!”老大扭身掀翻了桌子,“那幾個該死的拿弓的家夥呢?”
“……死,死了……”此起彼伏的輕聲回答。
老大被這回答一滯,陷入了沉默。
就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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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諾鎮的建築很亂。雖然隱約劃分出了各個職能相近的區域,比如老兵們的住宅,外來者的居所,本地人的居所,還有落魄潦倒的人的貧民窟……但它們本質上是不存在任何規劃的。
就連城牆都不是四方形的,彎彎扭扭,曲曲折折,倒是意外地加強了防衛能力。
時間退回半小時以前。當維克多與莫爾斯正疾速奔命的時候,他們突然發現沒路了。
再向前兩個屋頂,就要到達這一排房屋的盡頭。此時身後的屋頂上跟著十來個追兵,下麵的街道上也有十多個家夥擠開人群緊緊地跟著。另一側還有一些屋頂可以落腳,但不用幾步就要到達棚戶區,一個由外來的窮鬼搭起的長期臨時性住所的集中地。那些屋頂雖說能抵擋些風雨,但若是用腳踩實,那就非得掉落不可,沒有商量的餘地。
“下去。”維克多低喝一聲,用手略撐一撐屋簷,便躍下了屋頂,落到了巷子裏。莫爾斯直接落地,濺起一灘腥臭的黑水。他顧不得惡心,隻是緊緊跟在了維克多的身後。
“看著我的身後。”行至一個拐角處,維克多停下了腳步,伸手攔下了莫爾斯,“然後等他們追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