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士兵的陣型分開一道口子。一名作烈日騎士團侍從打扮的人來到索蘭特麵前,先低頭致意,然後說道:“索蘭特騎士,奧斯塔夫伯爵要見你。”
這句話讓原本開始彌漫起戰意的空氣緩和下來。霍克扭過了臉,望向還有零星尖叫的石堡。索蘭特則在最後狠狠瞪了一眼對方後對那名侍從說:“我知道了,請帶我們過去吧。”
說完,招呼了一聲維克多。維克多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緩緩將已經扣在手中的箭插回箭囊,將長弓扛上肩頭,睜開眼,再也不看霍克一眼,跟著索蘭特離開了。
無論如何,終究不可能在當場就打起來的。既然伯爵給了一個台階,那就走下去吧。
隨著那名侍從走了一段,兩人趕上了護送奧斯塔夫伯爵前往神廟的隊伍。伯爵的傷勢似乎並沒有看起來那麼嚴重,所以隊伍走的並不是太快,力求被抬在一塊臨時征用的門板上的伯爵不會因為顛簸而惡化傷情。索蘭特與維克多被放進了護衛隊伍的中心,跟在伯爵的擔架邊上,俱是一臉擔憂。
“不用擔心。”左手輕捂著右胸的奧斯塔夫伯爵聲音有些虛弱,但比兩人想象中要有力得多,“幸好,我今天換了一套鎧甲,胸口有兩塊威尼斯的鋼片擋著……”
他艱難地笑笑:“果然對得起那份價錢。”
說著,奧斯塔夫伯爵作勢要撐起身來,結果被邊上的侍從給攔下來了。
“伯爵大人,您流了很多血。”那侍從一臉關切,“您需要休息,不要多說話。神廟馬上就到了。”
“我就說幾句。”奧斯塔夫伯爵擺擺手,不再要起身,“索蘭特,你過來。”
索蘭特往擔架又靠了一步。
“你幹的不錯,對於你們兩個人的封賞過些天就會兌現。”奧斯塔夫伯爵的聲音又低沉了些,索蘭特不得不彎下腰才能聽清,“不必去怨恨那些人……”
“伯爵大人。”索蘭特忍不住直起身,打斷道,“那位霍克.斯特爾,禁衛軍的指揮官剛才悍然下令,屠殺了所有在場的投降的貴族,還有屋子裏的所有人!女人和孩子!”
“哦……”奧斯塔夫伯爵的臉上有些動容,沉默許久,長歎一口氣。
“他也是有些衝動了。”伯爵輕輕搖頭,“你,哦,你們不要怪他。霍克是個好孩子,心地並不壞……他隻是有些衝動了。”
說到這裏,奧斯塔夫伯爵突然皺起眉頭,似乎很痛苦的樣子。
“請堅持一下,伯爵大人,神廟馬上就到了!”邊上的侍從有些焦急地說著,然後就是一段慢慢加速的旅程。
“你們先回去吧。”奧斯塔夫伯爵輕聲對索蘭特說道,“不用擔心我。等我養好傷,我會親自來把欠你的那個解釋帶過來的。”
索蘭特堅持了一下,終究強不過伯爵的意思,隻能停住腳步,目送這支隊伍遠去。
維克多一直在旁邊靜靜地聽著,心中泛起一陣冰冷。——除了自己和索蘭特,似乎,好像……
沒有一個人對那些投降者的死有任何關注?!
就好象死去的隻是無關緊要的人,就好象死去的隻是一群預定要晚些屠宰的牲口,就好象……
就好象這些人真的該死一樣。
“難道是我錯了?”維克多禁不住有些動搖了,“按照軍隊裏的做法,他們確實該死?”
但這算什麼規矩!
維克多沒有參加過任何正經的軍隊,但他從小就在山裏打獵。有時候父親會帶著他一起行動,多半是抄野物的巢穴,或是抓些活的回來養著。一旦製服了獵物,除非到了開宰的時候,絕對是不會因為一些小小的反抗就痛下殺手的。即使是有一次被一頭烈性的小野豬咬了一口,維克多的父親也隻是多抽了幾棍子,然後將有些流血的手指處理一下,該幹什麼幹什麼。
隻是因為投降者的一員有些反抗的舉動就殺死所有人?維克多完全不能認同這種做法。
無論認同或者不認同,他們都隻能靜靜地等待。
“那個霍克肯定會受到嚴厲的處罰!”索蘭特在家裏的書房裏來回踱步,激動地說,“很嚴厲的處罰!他的家族也會因此蒙羞的!佛倫斯王國開國以來,還從來沒有如此大規模地處死過貴族,何況還有女人和孩子!屠夫!暴徒!”
“先不說這個。”維克多坐在靠牆的椅子上,眉頭緊鎖,“你有沒有注意到,這件事有些不對?”
“哪裏不對?”索蘭特停下來,看著維克多,眼睛漸漸睜大。
“好像確實有那裏不對……”索蘭特的嘴巴也漸漸張開了,“特羅卡侯爵臨死之前似乎……”
“他好像根本就不認識那個跳樓的家夥。”維克多眉頭依然皺著,“如果他的表情是裝出來的話,那他就太會裝了。”
索蘭特摸了摸下巴,遲疑道:“這麼說的話,當時伯爵大人站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