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長庚獨明(1 / 3)

歎一口氣或者很像天橋賣的狗皮膏藥或者用典豐富的名詩,這裏的含義,豐富得真是叫人不信。[1]

歎一口氣有時候可以是無可奈何,有時候可以是恍然大悟。

李乘風現在兩種心情兼而有之。

少年手裏拿的是一樣烏黑的鐵器,隻比男人的手掌長大些,上麵是亮金的花紋,這花紋中間是一個圓盤,上麵紋理錯綜複雜,好像人燒傷腐爛的皮膚一般。

看到這東西,李乘風也隻有歎氣。

“這樣式的西洋火槍,是蕭樹人獨家一號。”李乘風一邊拿回自己漏了一個洞的鬥笠,一邊說,”這金星花紋隻有蕭家才敢用。”

白衣少年笑笑:“師兄可以跟我走了。”

“難。”

“既然知道我是什麼人了,還是不肯跟我走?”

“麻煩你給師父托個話吧,不肖弟子無顏見他老人家。”

“可惜恰好是師父讓你去見他。”

“功不成名不就難以相見。”

“師父說無論如何要把你帶去。”

“我也是無論如何沒臉去見他。”

“白兔搗藥成,問言與誰餐!”

“慚愧,其實我一直也沒搞明白你念詩究竟是什麼意思。”

“那意思就是,”白衣少年瞳孔似乎慢慢散開,手裏的火槍緩緩朝李乘風腦門送去,“師父說要帶你過去,沒有交代過是死是活。”

李乘風又歎氣,幽幽的自言自語:“他年紀是大了。我記得他對徒弟一向嚴刻的,結果現在倒教出你這麼個不懂尊重師兄的弟子麼?”

“師父年紀倒不大,對弟子一向是嚴刻的。隻可惜。”

“可惜什麼?”

“可惜他對弟子太嚴,對孩子太鬆。”

“你是他什麼人?”

“問餘何意棲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閑。”

“麻煩你用我能聽懂的語言。”

“好說了,在下姓蕭名白,字太白。長庚散人正是家父。”

李乘風聽罷,又狠狠歎了口氣。他歎氣的功夫,手猛得刺了出去,已經把蕭白的火槍握在自己手中。

如果說歎氣是一種功夫,那麼李乘風的功夫還淺薄的很。因為這個時候有一個人已經坐立不安,連續歎氣了一個時辰。

這個中年人看不出年紀,板寸和八字胡還是烏黑的,不過眉間的皺紋太重。

皺紋重可能是太常皺眉頭的緣故,不過他的眉毛到沒有因此而掉光,還很是濃密。

毛發濃密倒未必一定是精力旺盛的代表,因為很可能是用什麼染料修飾過。

這個人就是蕭樹人[2]。此時他等的心急,眉毛都發出油油的光來了。

就在他歎第二百八十三口氣時,門口兩個人走了進來。為首春風得意的是白衣少年,後麵無精打采的是鬥笠男子。

“乘風!我沒有看錯!果然你沒有忘記我這個師父!”蕭樹人大喜過望,硬生生的把一口要歎出去的氣咽了下去。

“我到希望自己不曾有過這麼個師父。”李乘風幽幽然自語。

“你特地來看為師真是令人動容!知道為師身在此處的著實沒有幾個。”

“令公子拿著火槍請人,敢不來的恐怕沒有幾個。”

“哈哈哈,真是玩笑話!你的功夫為師最了解,不是火槍能請來的,我們有好多年沒見了吧?你性情還是這麼爽朗。來,讓我好生端詳一下。“

“父親料想的一點不錯,”蕭白在一旁插話說,“如果不是早有準備,肯定請不來大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