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招數
第二天一早，趙雅芳還沒起床便已有人在外敲門，她在路上警醒慣了，一聽見響動立刻爬了起來，再一聽聲音，原來是趙不改。
趙雅芳打開門讓他進來，隻見他一手端著洗漱用具，另一隻手裏捧著一套新衣服。
“公主……”
趙雅芳皺眉，趙不改知道不對，連忙改口：“薇……”
隻說了一個字，後麵卻實在是說不下去，他搖了搖頭，低聲道：“我實在是叫不出來……”
趙雅芳一笑：“慢慢地就習慣了，我和你又有什麼不同。”
趙不改瞧了瞧她，在這問題上難以回答，於是轉移話題：“你身上那件衣服已經po了，昨ri你睡下後，我連夜讓人趕製了一套衣服，你瞧瞧還合適麼？”
趙雅芳接了過來，笑道：“難為你還這麼費心，以後不用為我做這些了，我自己都能做。”
趙不改不答話，默默地疊起了她那件po了的衣服。不過是一件衣裳，團在他手心，卻有如針紮一般，隻瞧這衣袖上磕磕碰碰的po處，就可知她這一路究竟有多艱辛。她竟一個人走了過來。
“我先洗臉梳頭，一會換衣服。你能不能先——”
趙雅芳笑著望他，示意他先出去，趙不改卻如同聽不見一般，默默地拿起手巾沾濕了遞給她，趙雅芳隻好接了過來。
“我已經不再是公主，你沒必要再伺候我。”
說著話，趙不改又端來了漱口水。趙雅芳沒辦法一麵擦臉漱口，一麵道：“你這樣讓我怎麼好意思。”
趙不改不語，趙雅芳歎了口氣，不由得在心裏盤算起來。
原本她也就是個普通人，成為公主的這一年裏才忽然體會了錦衣玉食，仆從眾多的生活，riri有人圍在身邊其實她也不太適應。如今又變成了一個人，倒也很輕鬆自在，她本不是趙不改的主子，這一次無論如何也得擺正他的心態，隻當朋友關係相處就好。
她一邊想著，一邊已被他拉著坐了下來。他也不說話，默默拿起梳子散開她的發髻，開始幫她梳頭。
“你別這樣。”趙雅芳握住了那梳子，繼續道：“這些事就算要做，也該靜夜來做，他好歹是我的夫君。但你是我的朋友，如今這樣不太合適。”
趙不改平ri裏臉上表情就不多，此刻也如同往常，隻奪下了梳子不理她，繼續做自己的事。
趙雅芳有些急了，轉頭道：“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我叫你不用做了。”
“我願意。”
話一出口，趙雅芳不由得愣了愣，趙不改手上不停，攬起她那一頭烏黑的長發，慢慢地滑動著木梳，從頭梳到尾。
“就算你不再是公主，我也願意。”
趙雅芳聽了，本來想說的話一時被堵住。他的手很輕，那動作熟練得如同每ri都做一般，她不禁暗自琢磨，在這身子還是綠衣公主的時候，恐怕他已為她梳過無數次了。
猛然間，她想起了他第一次給她梳頭時的情景。那是她剛被認作公主的第二天，早晨起來，他伺候她洗漱梳頭，當時她還說了句“男女授受不親”，弄得他很是尷尬。她還記得，等到雲鬢盤起，他竟曾對鏡癡望片刻，那時她都瞧在了眼裏，現在想來過去種種，趙不改對綠衣公主的心意竟不是奴才對主子那麼簡單。
趙雅芳不禁暗罵自己真笨，這麼久了怎麼早沒看出來，腦袋一熱，幾乎就要把自己的身份和盤托出，想了想卻又把話咽了下去。
不管曾經怎樣，他就算有情意，也隻是對原來的綠衣公主，如今這個情形，無論如何得讓他絕了這個念想才行。
趙雅芳想著，便一把奪下了他的梳子，笑道：“那怎麼成，你的心意得用在你將來妻子身上，我可不能奪人之美。”
趙不改愣了愣，，沒答話，趙雅芳又道：“我看你得從稱呼改起。這樣罷，你先叫我的名字聽聽。”
“我叫不出。”
“叫不出也得叫。叫我的名字，趙雅芳。”
“那是大不敬。”
趙雅芳笑了笑：“你跟一個逃犯混在一起，才更是大不敬，這稱呼必須改。你且試一試。”
趙雅芳也不轉頭，隻透過鏡子望著他，他猶豫了半晌，終於低聲道：“趙……雅芳。”
“大聲些。”
趙不改暗歎了口氣，又大了些聲音：“趙——雅芳。”
趙雅芳笑道：“這就對了。跟我說。趙雅芳，雅兒。”
“趙雅芳——雅兒。”
“接著念，多說幾遍就習慣了。”
“趙雅芳，雅兒……趙雅芳，雅兒……趙雅芳，雅兒。”
趙不改的聲音機械如同背書，念了三遍還是停了下來。趙雅芳望著鏡中的他，他也正回望著她，兩人都忽然沉默了。
鏡子裏的趙雅芳是別人的模樣，此時此刻他覺得她是那樣的陌生。鏡子裏的趙不改沒有表情，一如從前，但趙雅芳知道一切都已改變，他也將會慢慢變得疏遠。她要學會自己處理事情，不會再是那個事事都問他拿主意的傻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