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事情
戴玉鄰從袖中取出一方手帕，解開來現出裏麵的東西，隻見那白玉雕成的葫蘆墜子此刻通體烏黑，上麵還隱隱帶著血跡。趙雅芳顫抖著伸手取了過來，在那葫蘆蓋子上輕輕一碰，蓋子應聲而開，再輕輕一推，那蓋子又好好地合了上去。
“你們棲身的破廟被火燒了，村裏的人在裏麵發現兩個燒焦的屍體，其中一人身上掛著這個葫蘆。”
戴玉鄰盯著趙雅芳，趙雅芳低頭瞧著那葫蘆墜子，身子顫抖，一言不發。
“還有一把劍，待會拿來給你認認……”
戴玉鄰聲音冰冷，沒等她說完，卻見趙雅芳忽然眼睛一閉，撲通一聲暈倒在地上。
趙雅芳再醒來時，看見趙不改側身靠在床邊，已累得睡著了。他緊閉著的雙眼有些發紅，像是才哭過。她瞧了一眼，複又閉上，心中空白一片，眼角的淚卻一滴滴地流了下來。
在聽到靜夜死了的那一刻，她全身的力氣已被抽空了，此時此刻，這副身子已不是她自己的，那流出的眼淚，也不聽她的話。
靜夜死了。
打破了她心中最後一點希冀。
他死了。
為了救她，連最後一麵都沒見到。
他在最後，被大火燒成了灰燼。
那麼一個人，就這麼沒了。
在最後一刻，他在想什麼。
他恨她麼？
他一定是恨死她了！
趙雅芳心裏難過，幾乎喘不上氣來，隻能任由淚水漫過臉頰，順著頭發，打濕了枕頭。
她覺得難過得幾乎要死了，但可惡的是這身子還活著，還會心痛，會流淚。
為什麼死的會是他！為什麼這麼沒用，把他一個人留下來！
“靜夜……”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終於用力地哭出了聲。
“雅兒，你醒了。”
趙不改被她的聲音驚醒，立刻坐直了身子。趙雅芳沒有回答，隻是淌著眼淚，一動不動。趙不改伸手幫她擦去，那後麵的淚水又跟著湧出來。
趙不改想了想，也不知說什麼好，隻好歎了口氣。
窗外的天黑沉沉的，屋中的蠟燭搖搖曳曳，照著趙雅芳滿是淚痕的臉。
許久，她忽然輕聲道：“那葫蘆呢？”
趙不改忙從懷裏摸出那葫蘆墜子遞給了她，她捏在手裏，瞧了瞧，放進了自己的懷裏。
“我想去看他。”
“好，我跟你一起去……不過戴幫主方才說，殺手們已在城裏現身，現在出去太危險，等過了這陣我們再去，好麼？”
趙雅芳不說話，又閉上了眼睛，半晌才道：“好。”
“天亮還早，你再睡一會吧。”
趙雅芳輕輕點了點頭，不再說話。見她睡去，趙不改也重新倚在床邊，想休息片刻。但沒過多久，隻聽門外忽然一聲輕呼：“趙總管，快帶公主走！”
是戴玉鄰的聲音。
說話間，戴玉鄰已推門而入：“對手來了，帶公主去密室！”
趙不改立刻站起來，抱起趙雅芳跟著她走了出去。
分舵裏的暗門頗多，戴玉鄰把他們領到一處，伸手打開機關。
“等解決了對手我再來找你們，千萬別出來。”
趙雅芳雖然全身無力，但卻是醒著的，見她轉身要走，一把拉住。
“我和你們一起去。”
戴玉鄰嗬嗬一笑，甩脫她的手。
“幾個小毛賊，用不著你動手，我榮義幫可不能由著別人踩到頭上來！”
說罷一把把兩人推入了密室，鎖上機關，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夜色沉沉，榮義幫大門敞開，大院之中燈火通明，戴玉鄰搬了把椅子坐在院裏，數十個幫眾圍在她左右。片刻之後，隻聽得一陣衣袂帶風之聲，已有人飛上了牆頭。
戴玉鄰環顧四周，悠然一笑：“想要偷襲，今日怕是不能了，既然來了，怎的還不下來！”
話音落了，院中半晌死寂，片刻之後，隻見牆頭忽然飛下十幾條人影，落在了院中。
為首的男子穿著一件青布長衫，個頭中等，樣貌很是普通，是那種混入人群找不出來的人。但這人隻是輕輕一站，那氣勢卻完全不同，戴玉鄰緊盯了他半晌，忽然笑道：“你就是傷了莫老大的那個？”
“把公主交出來。”
“我不交，你能怎麼樣？”
那人眉頭一皺：“戴玉鄰，你和朝廷作對，好大的膽子！”
戴玉鄰哈哈一笑：“我就愛聽別人誇我膽子大！不錯，我是把人藏了，我打開大門等你來搶！”
“我不想多殺人。交出公主，放你們生路。”
“可我卻想殺了你！你放心，莫老大既然能把你們重傷，我就一定能替她了結了你！你想來我榮義幫搶人，我要叫你知道後悔！”
戴玉鄰說罷猛然抽出長刀，眾幫眾見狀也都立刻抽出了兵器，隻聽幫主一聲令下，立刻與那殺手們廝殺在一起。
青衫男子縱身躍起，直直飛向後院，戴玉鄰也跟著躍起，在屋頂與那人交起手來。
院中頓時響起了一片兵刃相交之聲。
趙雅芳和趙不改躲在密室之中，外麵發生的事一點也聽不到。密室裏漆黑一片，趙雅芳掙紮著站了起來，摸索半晌也沒有找到機關。
“你在幹什麼？”
“我要出去。”
“外麵太危險。”
“我不能總讓別人替我冒險，她們本來不必為我拚命！”
“戴幫主人多，不會有事的，你先坐下歇一會……”
趙雅芳忽然提高了聲音：“墨玉她們也是人多，可又怎麼樣！我自己走了，留下她們差點沒命！”
趙不改不由一驚，沒想到她竟會忽然發怒。
“方華丟了胳膊！朱蘭武功盡廢！靜夜也死了——靜夜死了！他是為了救我！他死了……”
趙雅芳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吼道：“夠了！我受夠了！我要出去，他們要殺就殺我，我不用別人替我去死！”
她說罷，又沿著牆壁摸索過去，趙不改連忙想拉住她，一片黑暗中卻不知她所在。
“雅兒……你在哪？”
趙雅芳沒有回應，趙不改順著牆壁一點點摸索過去，一麵喚著她的名字，趙雅芳隻是不理。他的心忍不住懸了起來，連聲音也變了。
“雅兒……你應我一聲，你在哪？”
“撲通”一聲，似是趙雅芳摔倒在地，趙不改忙往那聲音發出跑去。忽然間，隻聽“啪嗒”一聲輕響，那密室的門竟已打了開來。
外麵的光照進來，隻見趙雅芳摔倒在地，雙手撐扶的地方恰巧是開關所在。
趙雅芳咬咬牙，猛地站了起來，趙不改連忙扶住。
“放開我，讓我出去！”
“你若真的要去，我跟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