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一點感應也沒有麼?”死死抓住頭發，男人頹廢得坐倒地麵。
“很抱歉，先生。但這已經是第三遍了，放棄吧。”年老牧師不禁歎息，輕聲安慰。他雪白色教袍下擺處有幾絲褶皺，這是眼前男人跪下請求時抓撓的。
轉過身，望向神泉中的男孩，年老牧師不再耽擱。作為一位常年進行啟蒙的神職者，他能理解男人的痛苦，卻改變不了結果。
神賜天賦，是聖神注定的。是規則，是根本，沒有人足以逾矩。
說實話，初見到男孩時，老牧師也如男人一般充滿希翼。從進入教堂起，這安靜男孩便吸引了太多目光。如夜漆黑的短發，精致的五官，讓他看起來猶如黑夜之子。
過於出色的天賦容易滋生傲慢，無論是外貌，還是才能。但眼前男孩的雙眼卻始終平靜如水。甚至於在整整一個小時的啟蒙中，那雙眼裏都沒閃過絲毫漣漪。僅僅是單手捂住胸口，仿佛在聆聽心跳。
在老牧師將近二十載的啟蒙經驗看來。有這份超越年齡的沉穩，哪怕是有著再普通的神賜天賦，也無疑會有著讓人期待的未來。
但…
“罕見的‘遺孤’麼，可惜了…”轉過身，年老牧師不再回頭。趕快從啟蒙結果出來後他便知道，他們不會再有交集。在這個世界，天賦同時決定了層次地位。
一位被遺棄者的未來，並不值得再投以目光。小心收起手中的陳舊徽章，老牧師眼中閃過一絲不屬於神職者的市儈精明。無論如何，自己都有著不菲收獲。“鳶尾劍”如此古老的貴族徽章，對現今的法雷奧來說實在不多見了。
或許自己該將它裝裱在樓梯拐角處，這樣既不失體麵又不顯做作，又或是獻給相鄰教區的都瑞克主教。自己已經處在人生第六十一個秋季，一套帶有銀色聖紋的教袍更適合帶進墳墓。
在老牧師轉身離開後，教堂裏才爆發一陣喧嚷。一些神色緊張的父母眉宇輕舒，緊攥孩子的手心也不再冒汗。雖然不理解身份尊貴的老神甫為何來親自主持那男孩的啟蒙，但這種結果卻無疑讓他們產生一種虛妄的優越感。
他們都是帶孩子來教堂啟蒙的父母，滿懷期待與忐忑。但在“遺孤”麵前，再難以啟齒的結果，都無異於天籟。
在神賜大陸，神賜天賦便是衡量人的唯一標準。位格神賜，是永世不變的準則。在世界樹“阿蒙那”的光輝下，世人皆有天賦。這既是《神賜之則》，數萬年來人類所總結的至高定理。
所有人，自出生起便會在地區教堂進行最初的“辨別”，其中天賦尚可的人便會受到進一步啟蒙，感受神恩。當然，就算是從未受到啟蒙的普通人，在五歲以前也會漸漸感應到神恩。
然而，男孩已經有六歲了。
“遺孤”在神殿的喻意裏，是被世人唯一的神靈更是父親完全拋棄的信號。從此一生，男孩都將是徹底的廢物，無法感應神恩，接受神術。甚至沒有能力點燃一盞最普通的晶石燈。
不少父母嘴角揚起輕鬆笑意，別人的不幸，總是比酒香醇。
“我們走吧，伊迪絲。”站起身，男人拉住男孩小手，聲音蕭索。膝蓋處的髒汙如同傷疤，無比刺眼。男孩點點頭，瞥向男人膝蓋，剛要彎下身，卻被男人製止了。自己伸手隨意撣了撣，男人強露出一抹笑意。
無論有沒有才能，男孩始終是他的孩子。
西塞爾城的秋，黃昏像巨幅的潑墨畫。西北方的冷風，越過卡拉菲峽穀，毫無顧忌的傾瀉寒意。男人拉著男孩走到門口，停頓了下，將棉帽取下戴在男孩頭上。
側過身，擋住身後那數十道或同情，或鄙夷，或冷漠的針刺目光。男人帶著男孩緩緩遠去。
冷風盤旋，一朵寶石花飄落在男孩肩頭，馥鬱馨香沁入鼻翼。將寶石花抖落，男孩緊了緊男人的手。寬厚的大手，被凍得發紫，卻使人心安。
“讓.伯明翰。這個平凡的男人，是我的父親。”
…
“傳說中精靈們身材纖細，愛憎分明，情感細膩。說話的旋律很美，大多居住在森林或洞穴之中，喜愛自然，喜歡跳舞，嬉鬧。他們的幽默如同他們歌和詩一樣閃爍著智慧的光芒，他們的相貌讓最俊美的人羞慚。
當然，教會方麵解釋說，他們不過是遠古亞人族的一支，隻是被民謠與詩人過分美化。但依然有學者憑遺跡中發現的精靈骸骨據理力爭。那接下來…“法夫尼爾學院，台上講師正聲情並茂。
“精靈，這是多麼美好的種族啊!怎麼樣，是不是暗自在流口水，伊迪絲?”法拉露出一個滑稽笑容，目光閃爍。一頭被精心梳理的棕色長發，散發出陣陣香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