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寒意一直到夜裏,都在寄思腦海裏久久不退。她明明知道弘輝的事跟年月荷有關,卻硬是沒有絲毫證據。年月荷沒有借弘輝一事除掉她,一定心有不甘。
今後的路,何其艱難。前有年月荷的咄咄逼人,後人烏喇那拉氏的笑裏藏刀。她自認為在康熙身邊呆了四年,早已足智多謀,卻還是對後宮的陰謀重重有些招架不住。
唯有與胤禛獨處時,才覺得遭再多的陷害,遇再多的陰謀,都是值得的。
她的心裏不痛快。同樣,景仁宮那邊的年月荷也怒氣大發,一巴掌甩在淑妃的左臉上,責怪淑妃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在辰嬪麵前寒酸她沒有得到皇上賜的裘衣。最後是又氣又怒地哼笑,“本宮什麼樣的賞賜沒有得到過,不就是一件大氅嘛。”
淑妃委屈地撫著左頰,急於解釋她沒有寒酸年月荷的意思,隻是覺得那件大氅穿在辰嬪身上真心不如她,後麵接著一連串的溢美之詞。卻還是被年月荷冷冷地哼聲,“少在這裏挑撥。你隻管養好你的身子,時機到了自然會派上用場。也別打其它的心思,想要留住這個孩子,就算你看盡天下名醫,也沒有辦法擺脫他即將胎死腹中的命運。你隻要乖乖地聽本宮的話,才能保你自己以及家人的周全。”
年月荷惡毒的目光像針一樣紮在淑妃身上。她若有所思,心底似醞釀著一場盛大的陰謀。
這場陰謀無時無刻不讓寄思警惕。在這若大的皇宮裏隻有兩種女人,一種便是如年月荷與烏喇那拉氏那樣靠算計與陰謀上位的人,另一種便是被算計與被陷害的人。無論是誰,想要安好的活著,隻有小心翼翼。
冬至過後,胤禛終於得了空,不再為政事忙前忙後,更多的時候是在長春宮陪寄思下棋。圍棋還是許多年前在錢塘江畔胤禛教會她的,那時候她可以在他麵前肆無忌憚地耍賴毀棋,他也樂意處處讓著她,甚至歡喜她時不時地使使小性子。
他看著她微皺的眉,“是不是發覺這步棋走子錯?”
寄思沉思棋局,搖搖頭不語。
他又道:“朕允許你毀一步棋,隻要你喜歡,朕願意輸給你。”
寄思這才抬頭看他,“即便是悔棋,也贏不過皇上您。更何況臣妾怎敢在皇上麵前悔棋?”
棋局如此,人生亦如此。在這後宮當中,沒有任何一個女人是贏家。生為帝王的女人,卻偏偏執著地奢望執手到老的美好結束,又怎可能贏?
對視的時候,胤禛眼裏的眸光由清亮變得酸楚,道,“寄思,以前你不是這樣拘謹見外的。”這語聲裏透著些許悲涼與無奈。大抵是經曆弘輝一事後,她真的誤會他故意疏遠她的用意了。
這一局棋下得太過壓抑,胤禛棄了原本準備落下的棋子,“改天再下吧,今兒朕累了。”
寄思趕忙起身,退了半步後半跪下身子,垂頭小心翼翼道,“皇上若是累了,臣妾侍候您先歇息著。”
清冷的風一掃而過,一同撩起寄思鬢前的碎發與身後的白狐雲肩。寒冷當中,她麵色疏離,又隱隱有幾分怯意。讓胤禛看著,既是生氣,又是憐惜,連忙大步邁去扶起她來,突然驚覺道,“手怎這般冰涼,讓朕給你暖暖。”